洞窟內的喧囂未有半分衰減,凋零權柄碎片在持續能源的奔湧灌注下,已將適應之心徹底碾入頹勢。那顆心臟仍在執拗地搏動,卻再難對洞口局勢掀起半分波瀾。魂紙正緊貼在楊鋒的胸前,散發的柔和力量庇護著他的靈魂,讓他能夠控製自己的氣血之力自救。
此時的楊鋒體內,兩股力量正展開殊死角逐。適應之力所過,肉芽如瘋草般竄生,臟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翻新生發;凋零之力旋即反噬,將異變組織啃噬成焦黑殘骸,留下灼傷般的猙獰瘡痍。而氣血之力則在他的掌控下,如潮汐般反複衝刷傷處,迫使受損區域在毀滅與重生的循環中痛苦掙紮。
就在這極端的撕扯碾壓中,潛藏的遠古血脈驟然覺醒——先前在兩股力量摧殘下破碎的薄紗甲胄,竟被新生血肉儘數吸納,克洛亞之息的脈絡則在重塑的肉體中徹底交融。新生的組織與器官看似仍維持著人形輪廓,內裡的功能與強度卻早已掙脫凡俗桎梏。焦黑的軀殼之下,一場更深邃的蛻變正在悄然醞釀。
渾身赤裸的軀體上,細密鱗片率先破土而出,緊接著深藍甲片自脊背蔓延開來,如潮水般向胸腹、頭顱與四肢湧去。隨著覆蓋麵積漸廣,甲片的形態也隨之收縮,待其完全裹住體表時,乍看之下唯有腹部、臉龐與下體保留著皮肉的柔軟質感。可細觀便知,那些看似脆弱的部位,實則覆著一層堅韌如鋼的密鱗。
異變仍在瘋狂升級——胯骨毫無征兆地向外延伸,刺破皮膚化作兩片弧形骨甲,精準無誤地將裸露的下體嚴密包裹;心口處一塊菱形骨片猛地頂破皮肉,如堅不可摧的盾牌般將要害牢牢護住;手肘處骨骼驟然凸起,形成一道平直的小骨刃,覆上厚實鱗甲後,儼然成了能肘開骨骼血肉的凶器。
額頭之上,眉骨兩側驟然破開兩道血口,一對骨角順勢破皮而出。它們貼著額角向上生長,行至頭頂時突然分叉,繼而向後腦延伸,最終在枕骨處完美交彙,構成一頂渾然天成的骨冠。黑色角質迅速在骨冠表麵凝結,形成一層比骨骼更堅硬的保護層,泛著令人膽寒的冷冽光澤。頭發從骨冠的縫隙間散落,在微風中搖曳。
就連雙眼也未能逃脫這場蛻變——原本擠在同一眼眶中的三隻瞳孔開始緩緩移位,周圍的骨骼與組織在毀滅與再生中瘋狂重塑。一對瞳孔逐漸挪向眉心,竟硬生生撐出第三個眼眶。那隻新生的眼眸眨動間,驟然化作重瞳束眼,瞳孔中仿佛有流光旋動,透著足以懾魂的心悸威壓。
整具軀體在極致的痛苦與驚豔的蛻變中重塑,既保留著人類的樣貌輪廓,又處處透著非人的猙獰與強悍,宛如一頭從遠古洪荒中踏破時空而來的異獸,異變似乎終於停歇,楊鋒也從那痛苦的折磨中解脫出來。
然而,魂紙撤去鎮魂印的保護時,一種莫名的心悸突然湧上心頭。楊鋒隻感覺身體開始不受控製,似乎是身軀誕生了新的的意誌,不願屈服於楊鋒靈魂的控製。
骨冠末梢的角質上突然迸出火星,楊鋒喉間滾過一聲悶吼,那聲音似人聲,又像巨大的銅鐘敲響,嘴角烈焰向外溢出、襯托出尖銳的獠牙。他緩緩抬起雙臂,指節處的鱗片哢哢作響,指甲不知何時已化作黑曜石色的利爪,尖端垂落的火焰滴在地上,竟將岩石蝕出細密的孔洞。
洞窟頂端突然傳來碎裂聲,數十塊巨石砸落而下。他卻連眼都未眨,隻是微微抬頭,眉心的重瞳束眼驟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束自瞳孔中射出,竟在半空將巨石切割成齏粉,粉末尚未落地,便被他周身蒸騰的火焰卷成漩渦。
那火焰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觸須,正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中的能量,連凋零權柄碎片散逸的灰光都被扯下一縷縷,化作自己的養料。“嗬……”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掌心突然生出金色晶體,快速的凝結成金元素構成的利刃。
他痛苦的捂住腦袋,晶體利刃落地時竟轟然炸開,化作奔湧的地刺蔓延向洞壁。那些地刺所過之處,岩石表麵被擦出連串火星,竟然將激烈的火焰懸浮截停,接著又在火焰的持續燃燒下化作鐵水。這種金與火共生,卻又互相克製異象在洞窟中不斷上演。
“滾……這是我的身體!”楊鋒猛地捶打自己的頭顱,骨冠撞擊岩壁發出鐘鳴般的巨響,嘴角溢出的火焰卻突然轉成金屬晶體,在地上凝結出蜿蜒的結晶。“嗬……你的?”另一個聲音從他喉間擠出,字句間裹著鱗片摩擦的嘶嘶聲,“血肉重塑時,是我啃食了適應之力——你不過是寄宿的魂靈!”
他突然按住自己的喉嚨,指甲深深掐進鱗甲縫隙。左手不受控製地抬起,利爪直指心口的菱形骨甲,右手卻突然死死攥住左手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擦出火花。兩種力道在臂骨處相撞,發出骨骼碰撞的脆響,他踉蹌著撞向洞壁,身後的深藍甲片竟在撞擊處綻開金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看見沒?這具軀殼正在被我控製。”第二個意識發出桀桀怪笑,操控著身體猛地弓起脊背,尾椎處突然爆出一條覆蓋甲片的尾巴,甲片上的倒刺刮擦著地麵,激起串串火星。楊鋒的靈魂拚命反抗,迫使脖頸轉向另一側,眉心重瞳束眼迸出的金光忽明忽暗,“你隻是血脈覺醒的副產物!沒有我,你不過是身體裡的殘渣!”
話音未落,楊鋒突然攥住頭頂的尖角,硬生生將尖角掰斷。斷裂處滲出猩紅的血液,犄角被他捅向自己胸口——本該堅不可摧的菱形骨甲竟被犄角刺的裂開豁口,疼得第二意識發出一聲悶哼,楊鋒借著這陣劇痛奪回控製權,四肢著地的飛撲,狠狠撞向適應之心。
“砰!”適應之心的紅光劇烈閃爍,凋零權柄能量突然震顫起來,灰光如潮水般漫過地麵,一部分紅光脫離桎梏,再次鑽入他的身軀。楊鋒的身體再次劇烈抽搐起來,右半邊身軀覆蓋的深藍甲片泛起烈焰,右半邊卻騰起金色結晶,兩種力量在腰腹處碰撞,炸開成片的氣霧。
第二意識,見遲遲無法奪得身體的控製權,竟然直接潛入意識深處。楊鋒的瞳孔突然清明,開口說道:“思維空間嗎?……那裡可是我的主場。”他猛咬舌尖,借著劇痛將意識沉入識海,回到那意識空間之中。
刹那間,漫天星辰出現在意識深處。楊鋒站在一片由記憶組成的山林下,麵前是童年時的木屋,天邊是黑白色的山水,而遠處正傳來第二意識的嘶吼聲——它褪去了人類的偽裝,以它原本的龍型緩緩向著楊鋒走來,骨冠如巨樹分叉,修長的身軀上長著形態如同利刃的甲殼,身軀上正流淌著熔岩般的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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