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深淵三層的暮色帶著一種粘稠的沉重感,像墨汁滴入水中般緩緩暈染開來。三人踏上前往基地的小徑時,腳下的苔蘚已經開始散發出微弱的磷光,像是為這條危機四伏的路鋪上了一層破碎的星軌。
頭頂的天空被厚重的灰霧籠罩,偶爾裂開一道縫隙,露出的不是雲層,而是蠕動著的、暗紫色的未知生物輪廓,它們掠過的風聲裡總夾雜著獵食者捕殺獵物的慘嚎,那聲音時而尖銳如金屬摩擦,時而沉悶如巨石碾壓,聽得人頭皮發麻。
更令人心悸的是,偶爾會有溫熱的液體從天空中滴落,砸在妮可的發梢或是巴雷特的鐵甲上。妮可抬手抹了一把,借著周圍發光菌類的幽藍光芒,看到掌心那抹暗紅的粘稠——是血。這些從高空墜落的血珠,像某種不祥的雨點,撒落在三人貓腰前行的道路旁,將原本就濕滑的地麵染得更加泥濘。
霧氣裡的鐵鏽味本就濃得化不開,此刻混進了新鮮血液的腥甜,變得愈發刺鼻,像是有人把一口生鏽的鐵鍋泡在了血泊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紮般的澀意。周圍的斷壁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那些苔蘚在發光菌類的點綴下,隨著氣流微微起伏,宛如一片翻湧的幽藍海洋。
可這片美麗如幻境的景色裡,藏著數不清的殺機:靜止的岩石或許下一秒就會舒展身體,露出隱藏的利爪;就連那些閃爍的光芒,也可能是某種生物用來誘捕獵物的誘餌。
楊鋒帶著倆小家夥在錯落的石林間穿行,他的步伐很輕,每一步都踩在苔蘚最厚實的地方,避免發出聲響。他穿著的黑色甲胄上還沾著之前戰鬥留下的汙漬,在幽藍光芒下泛著暗啞的光澤,唯有肩頭的月神披風邊緣偶爾閃過一絲銀輝。
他不時抬頭注視周圍和天空的情況,瞳孔在昏暗裡微微收縮,捕捉著任何細微的異動。迷霧之中,總有幾道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快得像錯覺,但楊鋒知道那不是幻覺。
“它們在試探。”楊鋒壓低聲音,提醒身後的兩個孩子,“掠食者在靠近,它們在觀察我們的反應,確定我們的攻擊性有多強。”
妮可緊緊攥著手中的爆破鎬,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這是她第一次深入深淵三層,之前在孤兒院的訓練和模擬都沒能讓她真正做好準備——這裡的空氣裡都漂浮著死亡的氣息,每一寸土地都在訴說著殺戮。
她的小臉有些蒼白,大眼睛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惶恐,但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緊緊跟隨著前麵那個高大的身影。楊鋒的背影不算特彆魁梧,卻像一堵堅實的牆,讓她莫名覺得安心。
巴雷特走在妮可身側,他的鐵臂始終保持著半屈的狀態,掌間那塊能發射光束的藍色晶體泛著陣陣微光,像一顆蓄勢待發的星辰。他的呼吸很平穩,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機械義肢的關節處偶爾發出輕微的“哢噠”聲,那是隨時準備啟動最大功率的信號。
就在三人路過一條巨石岔口時,左邊那片更濃重的迷霧裡,突然傳來一聲痛苦的哀嚎,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救救我……兄弟,快救救我……我不想死……”聲音帶著濃重的喘息和哭腔,聽得人心裡一緊。
楊鋒三人瞬間頓住腳步,動作整齊得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楊鋒的雙瞳突然泛起一層淡淡的銀輝,那是重瞳發動的征兆——這是他在破碎世界中覺醒的身體能力,能穿透一定範圍內的障礙物,看到事物的本質。他的視線透過麵前翻滾的迷霧,精準地鎖定了聲音的來源處。
隻見幾十米外的一塊巨石下,一名穿著灰色探險服的男人正跪伏在地,後背劇烈地起伏著,顯然呼吸極為虛弱。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褲腿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汙,一隻靴子已經不見了,露出的腳踝上有一圈深可見骨的傷口。
楊鋒的目光穿透男人的身軀,清晰地看到他體內受損的內臟和正在緩慢流失的生命力,同時也仔細掃描了周圍十米範圍——沒有任何生物埋伏的跡象,隻有幾塊沉默的岩石和搖曳的苔蘚。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麵前的妮可和巴雷特,沙啞的話語在寂靜的霧氣裡格外清晰:“那人救還是不救,你們倆也需要給出意見。”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關乎生死,他想讓孩子們學會獨立判斷。
妮可見狀,大眼睛裡沒有一絲猶豫。她想起出發前導師說過的話:“深淵裡最可怕的不是怪物,是不敢麵對恐懼的人心。”她輕輕開口,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卻很堅定:“救他吧!我和巴雷特可以依靠巨石掩護,小心一些應該沒問題的!”
巴雷特的目光從傷者的方向收回,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有些顧慮,嘴唇動了動,卻欲言又止。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深淵三層裡,獨行的冒險家本就少見,更何況對方呼救的時機太巧了,剛好在他們經過岔口時響起,像是算準了他們的路線。
楊鋒看出了他的猶豫,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有想法就說出來。”巴雷特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救他吧!我會守好妮可。”雖然有疑慮,但他也無法對一個瀕死的人坐視不理,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實力,更相信楊鋒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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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鋒尊重兩個孩子的選擇,點了點頭。他指著不遠處一處較為狹窄的石縫,那裡兩邊的岩石高聳,隻有中間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易守難攻:“你們倆就藏在石縫裡等我,把防護罩開到最大模式,一旦情況不對,不要猶豫,立刻朝著基地的方向進發,不用管我。”
妮可聞言,張口準備說些什麼——她想說“我們一起去”,又想說“你小心點”,可話還沒出口,就見麵前的楊鋒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原地,用立場束縛裝置牽引的遺物也瞬間落地,將地麵砸出一個大坑。
他身上的月神披風揚起一道銀色的弧線,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周圍的虛空,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極快地向著那名傷者的方向奔去。月神披風的隱匿效果在迷霧中被放大,連帶著他的腳步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巴雷特立刻將妮可護在身後,右手在胸前快速劃過,儲存在他背後小熊背包裡的兒童防護甲瞬間啟動。隻聽“哢噠哢噠”幾聲輕響,淡粉色的禮服裝甲像有生命般展開,覆蓋住他原本的探險服。
這套防護甲是小耿特彆為孩子們設計的,外層看似可愛的服裝,實則采用了高強度納米合金材料,胸前的小熊圖案其實是能量核心,背後的天使翅膀裝飾此刻正泛起陣陣微光,那是防禦護盾和機動推進的能量在流轉。
妮可見巴雷特做好了戰鬥準備,也立馬激活了自己一直穿著的兒童防護甲。她的防護甲是粉色的,胸前有一隻卡通小白兔的圖案,此刻小白兔的眼睛亮起紅光,隨著她的呼吸微微波動,一道半透明的淡藍色護盾以她為中心展開,將她和巴雷特都籠罩在內,護盾表麵還泛起細密的能量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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