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的漣漪漸漸平息，墨綠色的體液在水中暈開最後一圈痕跡。楊鋒的人龍形態正緩緩褪去，深藍色的甲殼如潮水般從皮膚上退去，露出原本的模樣，隻有額角殘留的一絲龍鱗光澤，還在月光下閃爍。
“楊鋒叔叔……你剛才那個樣子……”妮可攥著爆破鎬的手還在微微發顫，聲音裡帶著怯意，卻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他。巴雷特也湊了過來，機械臂上的腐蝕痕跡還沒消退，眼睛瞪得溜圓：“那是變身嗎？！”
楊鋒抬手抹去臉上的腥臭液體，指尖劃過殘留的龍鱗，那裡還帶著血脈賁張後的灼熱。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說不清楚，大概是……身上帶著的遺物有特殊效果。”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滿足兩個孩子。妮可咬著唇追問：“遺物還能讓人長出鱗片和角？那你的重瞳也是因為這個？”巴雷特已經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楊鋒剛才站過的地麵，像是在尋找鱗片脫落的痕跡：“剛才你身上的威壓好嚇人，連那怪物都不敢動了，這也是遺物的效果？”
一連串的問題讓楊鋒有些無措。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人龍形態是血脈覺醒的力量，與遺物無關，可這背後牽扯的秘密，不是兩個孩子能理解的。他隻能含糊地應付著：“或許吧，這些遺物的力量很複雜，我也在慢慢摸索。”
見楊鋒不願多說，妮可和巴雷特對視一眼，識趣地沒再追問。按照分工，兩人分彆走到水池兩側的岸邊望風，同時用特製的收納袋收集散落在碎骨堆裡的遺物碎片。那些碎片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能量波動，有的嵌在動物斷骨裡，有的裹在淤泥中，需要仔細翻找。
楊鋒則走向幻影蛸的屍體。那巨大的軀體已經失去生機，灰綠色的皮膚變得僵硬，斷裂的觸須垂在水中，像一團雜亂的繩索。他取出長刀將這怪物的屍體分解，將觸須上帶有毒素的黏液和堅韌的肌肉組織分類收納——這種頭足綱怪物的肉體、體液和神經節點，或許能在鎮墮司的市場中派上用場。
處理完屍體，三人再次檢查裝備。巴雷特更換了背後的供能電池包，妮可給爆破鎬補充了爆破彈，楊鋒則重新穿戴好甲胄，月神披風在身後輕輕晃動。“繼續往下走。”他抬頭望向巨樹的樹冠深處，那些交錯的枝乾如同天然的階梯，延伸向更幽暗的地方。
這次移動變得格外謹慎。巴雷特的機械臂切換成伸縮模式，不斷抓握著枝乾將隊友蕩過天塹，妮可則緊握著一把砍刀，留意著那些看似無害的葉片——經曆過幻影蛸的擬態陷阱，誰也不敢再輕易相信眼前的“植物”。
途經一處分杈的樹冠時，巴雷特突然拽了拽妮可的衣角，壓低聲音：“你看那邊。”妮可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隻巴掌大的小生物正用觸須勾住樹枝，像蕩秋千似的搖蕩到旁邊的小樹冠上。那觸須呈現出嫩綠色，模仿著細小的藤蔓，頂端還擬態出幾片圓葉。
“應該是幻影蛸的幼體。”楊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重瞳中銀光微閃，“它在遷徙，不會攻擊我們。”
三人輕輕屏住呼吸，看著幼體用觸須在枝椏間編織出一個網狀的巢穴，觸須分泌的黏液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綴滿了細小的珍珠。直到幼體鑽進巢穴不再動彈，他們才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從旁邊繞了過去。
接下來的路程出乎意料地平靜。那些曾經在樹冠間遊蕩的“水生植物”都不見了蹤影，途經的幾處水池也靜悄悄的，隻有月光灑在水麵上，映出細碎的光斑。“看來那隻大的是這片區域的霸主。”妮可鬆了口氣，靠在一根粗壯的氣根上休息，“它被乾掉後，其他小的都躲起來了。”
楊鋒點頭：“頭足類生物通常有領地意識，霸主死之前鬨出那麼大的動靜，其他個體短期內不會輕易外出。讓我們可以抓緊時間趕路。”
將近四個小時的下行後，腳下的枝乾漸漸變得稀疏，透過枝葉的縫隙，能看到下方隱約透出的奇異光芒。又往下攀爬了十幾米，三人終於踏上了地麵——四層的最下層區域到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屏住了呼吸。成片的菌類如同森林般生長，高的足有兩人多高，矮的隻到腳踝，形態各異：有的菌蓋像撐開的傘，表麵布滿彩色的斑紋；有的菌柄細長，頂端掛著晶瑩的液滴；還有的叢生在一起，散發著柔和的熒光，將周圍映照得如同幻境。
“這裡……好像童話裡的地方。”妮可看得目瞪口呆，手忍不住伸出去，想碰一碰那發光的菌蓋。“彆亂碰！”楊鋒立刻製止了她，同時開啟重瞳，銀色的光芒在瞳孔中流轉，仔細掃描著周圍的菌類，“很多菌類都帶有劇毒，尤其是顏色鮮豔或發光的種類。”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用隨身攜帶的采集刀小心翼翼地收割著菌菇：“這種白色傘蓋、菌柄上有環形紋路的可以吃，富含蛋白質；那種灰棕色、表麵粗糙，有輕微毒性可以做藥用菌；還有這個……”他指著一簇不起眼的小蘑菇，“看起來普通，但汁液有很強的毒性，要避開。”
妮可和巴雷特立刻警惕起來，一人一邊跟在楊鋒兩側。巴雷特的機械臂緩慢的積蓄這能量、切換成警戒模式，發出輕微的嗡鳴，妮可則時不時用爆破鎬撥開擋路的菌叢，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叔叔，那邊有片紫色的蘑菇，長得像花朵、好漂亮，能吃嗎？”妮可突然指向左前方。楊鋒轉頭望去，重瞳中的銀光閃爍了幾下，隨即搖頭：“不能，那是有毒的菌子，彆看好看，毒性很強。”
說話間，巴雷特突然“咦”了一聲，指向右前方：“那邊的菌叢好像在動？”
三人立刻停下動作，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隻見那片半人高的菌叢確實在微微晃動，菌蓋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楊鋒的重瞳緊緊鎖定那裡，精神力也悄然鋪開——這層區域的平靜，或許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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