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事沒提擴建需要地皮的事情,話題不可避免地轉到海灣局勢上。
“一個重建秩序的時期,”哈立德抿了口無酒精飲料,眼神深邃。
“薩達姆·侯賽因短暫的軍事優勢...已然瓦解。科威特的解放進程比預想的更快。”
他微微停頓,似乎在斟酌著更重要的詞句。
“但這隻是開始。對沙特而言,戰爭之後在國際上重塑一個現代化、開明、樂於交流的形象至關重要。”
他刻意停頓,加強了語氣,目光定在林恩身上。
“尤其是與年輕一代、與文化產業的聯結——這是一種新型的‘外交方式’,它所帶來的長遠影響,或許並不亞於石油管道。希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能理解這種轉變的重要性。”
林恩對國際政治興趣寥寥,但這番帶著政策宣導意味的話,撥動了他腦中那根名為“商業機遇”的弦。
電影、音樂、製片人身份...這和沙特想要的“文化交流”形象,似乎有天然的契合點?
他們想學小日本搞文化入侵?
但我也沒天啟和你們阿拉伯人相關的音樂或者電影啊...真是的!
雖然他暫時還沒想到具體的點,但“重塑國家形象”、“非傳統合作”這些關鍵詞已經像種子一樣埋下。
林恩立刻接話,態度更顯真誠:“
我完全理解,總領事閣下。藝術和文化的力量最能打動人,跨越國界。相信像萊拉小姐這樣的年輕一代,就是未來沙特開放形象最好的大使。”
哈立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隨後被一位憂心石油供應波動的製片人拉走探討局勢對電影投資的影響。
派對開場的高潮漸退,客人們三三兩兩散去或轉移至室內。
林恩想透口氣,獨自走向後院靠近峽穀的觀景台。
這裡遠離喧囂,隻有遠處馬場工地的探照燈和峽穀中的蟲鳴。
一陣極淡卻獨特的香氣飄來——不是派對上常見的香檳或雪茄味,而是某種帶有異域風情、混合著清冽草葉與淡淡花香的氣息。
林恩下意識地轉身。
萊拉·法赫德不知何時也來到了觀景台邊緣,就站在距離他幾米外的地方。深藍絲絨裙擺被風吹得微微拂動,勾勒出少女纖細挺拔的輪廓。
她沒有看林恩,而是側著臉,望著峽穀對麵那片屬於她家的、正在平整的土地。星光勾勒著她挺翹的鼻梁和近乎完美的下頜線,之前那副矜持的淑女麵具似乎卸下了幾分。
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沉默,唯有風聲。
林恩沒出聲,隻是默默地觀察著這個夜色中的鄰家少女。
她仿佛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又或者,毫不在意。
“這裡聽不到派對的聲音。像另一個世界。”她終於轉過頭,沒有害羞,沒有閃躲,隻有純粹而坦然的探尋。
林恩心中微動,被這突如其來的注視弄得一時語塞,隻得回以一個還算自然的微笑:“確實...很安靜,適合思考。”
萊拉嘴角輕輕一勾,並非之前的訓練有素的淑女微笑,而像微風掠過平靜湖麵蕩開的一點漣漪,轉瞬即逝,卻帶著驚心動魄的吸引力。
“思考音樂?”她問,目光更加大膽地在他臉上逡巡。
林恩聳聳肩:“或許隻是在想,鄰居的馬場建成後,半夜會不會有馬跑出來和我聊天?”
“我們的純血馬非常懂規矩,”她說,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它們隻會傾聽,不會打擾。”
她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重新投向峽穀。
“隻要...你能聽得懂。”
這句話像一句暗語,帶著若即若離的曖昧和微妙的挑釁。
不等林恩回應,她朝他微微頷首,姿態依舊優雅,卻比剛才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生動:
“晚安,搖滾明星。”
深藍色的身影便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悄然融入了彆墅燈光未能觸及的陰影裡,消失了。
“原來你躲在這裡?”蓋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林恩回頭,經紀人蓋伊端著一杯香檳走過來,臉上滿是喜色:“我聽到了你和哈立德閣下的談話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