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終了,眾人從婁府出來時,已然是亥時三刻。
此時街上一片寂靜,不見行人蹤跡。
乾陽真人醉意醺然,先行離去,楊紀與周崇身為朝廷命官,席間備受眾人追捧,成為競相討好的對象,觥籌交錯間,二人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李羨安攙扶著楊紀登上馬車,另一邊,沈潭協同幾位侍從,也把周崇送進馬車之中。
這場宴席裡,李羨安宛如一個隱形人,存在感甚至不及蘇璃月。
若不是與楊紀一同前來,他恐怕連府門都難以踏入。
正因如此,李羨安喝酒的機會寥寥無幾,細數起來,也就是與他相識的楊紀、周崇和沈潭,分彆與他對飲了一杯。
此外,作為東道主的婁濟仁,也與他舉杯共飲,以示歡迎之意。
李羨安對此不以為意,自下山之後,他對飲酒極為克製,隻因心中藏著些不可告人的機密,生怕酒後不慎吐露出來,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蘇璃月姿容絕世,麵容精致,肌膚勝雪,看見美食上桌,嘴角綻出迷人笑意,如遺世獨立的花朵般奪目,引得眾多賓客紛紛側目。
隻是,蘇璃月眼中唯有桌上的珍饈美味,那些飽含欽慕的目光,終究是錯付了。
她從第一眼就不喜婁濟仁,本來沒打算跟來,但李羨安說有好吃的,讓她改變了主意。
即便心裡對婁濟仁的厭惡未減,卻絲毫不妨礙她大大方方地坐到婁家桌上,開開心心吃他家飯菜。
來都來了,那就吃飽再走吧!
此刻,沈潭吩咐好侍從悉心照料周大人後,來到另一輛馬車前,拱手道:“李公子,蘇姑娘,楊大人與周大人就托付給二位了。”
李羨安點點頭,回道:“沈縣尉放心,我們會小心照料的,你也喝了不少酒,早些回去歇息,今日這場宴席下來,想必大家都累了。”
蘇璃月抬手理了理鬢邊發絲,道:“沈縣尉,有我和李公子在,楊大人與周大人不會有事的。”
沈潭抱拳:“有勞二位。”
兩位江湖俠客還禮後便登上了馬車,不再多言。
車輪滾滾,馬車漸漸駛遠,直至消失在視線之外,沈潭依舊佇立原地。
街上那些稀稀落落的燈籠,發出黯淡光芒,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更映照出他那張陰沉得可怕的臉。
身後婁府大門發出“咚”的一聲,似是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
沈潭聽到動靜後轉身,婁濟仁正扶著朱紅大門,身旁的家仆趕忙上前攙扶。
“老爺,小人扶您回去歇著。”
婁濟仁不耐煩地甩開家仆的手:“滾一邊去!”
那家仆一臉不知所措,婁濟仁又狠狠踹了他一腳:“叫你滾開沒聽見嗎?聾了?”
家仆灰溜溜退下,婁濟仁扶著大門,東張西望,看清沈潭的位置後,腳步虛浮地朝他走去,走到台階下踏跺處時,一個踉蹌向前撲去,跌跌撞撞地奔出好遠才穩住身形。
總算有驚無險,沒有狼狽摔倒在地。
婁濟仁打了個酒嗝,問道:“他們都走了吧?”
沈潭“嗯”了一聲,清瘦的麵龐上浮現嚴肅之色,問道:“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婁濟仁說道:“你儘管放心,一切都按照昨夜我們商議的辦好了,明早你派人去西城門等著就行。”
……
馬車轉了個彎,楊紀睜開眼睛,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他雙眼迷離,兩隻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嘴裡念念有詞:“來,斟滿!今日本官要與諸位一醉方休!”
李羨安哭笑不得,趕忙按住他:“楊兄,宴席已經結束,我們正在回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