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城規模很大,但消息傳播得很快。
此前工匠們大鬨巡按府的事還曆曆在目,這次百姓在巡撫衙門請願的消息,就在李羨安與蘇璃月悠然閒逛的間隙,如一陣疾風般迅速擴散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陵安城。
身為揚州布政使,也就是揚州官場的二把手,穀誌誠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此事。
他端坐在布政司簽押房內,手中摩挲著茶杯,眉頭緊鎖,他最關注的並非百姓請願本身,而是蔡和泰當著百姓的麵做出了決斷,讓楊紀繼續調查王虎一案。
昨夜他們幾人煞費苦心做出的謀劃,本以為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還是被早有防備的楊紀巧妙化解。
穀誌誠幾人不甘心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低估了楊紀。
難怪楊紀年紀輕輕,能被聖上器重,破格提拔到陵安當巡按禦史,果然是有過人之處。
穀誌誠停下敲擊桌麵的動作,緩緩抬頭,看向臉色同樣陰沉的易池春和許庭深。
易池春坐在一旁,雙手抱胸,滿臉的不耐煩,許庭深則低頭沉思,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穀誌誠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說說吧,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蔡巡撫都答應了,還能怎麼辦?”易池春沒好氣地說道。
穀誌誠對易池春這種態度並不意外,他將目光投向許庭深,“老許,你有何看法?”
許庭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道:“莊園事關程參政,不能有閃失,如今隻能讓王虎認罪,補償農戶,王虎罪行罪不至死,頂多就是讓他吃些苦頭。”
程參政程萬裡是揚州本地人,曾在揚州任布政使,威望頗高。
他眷戀家鄉,多次向侄子程又清提到過,致仕後要回陵安,尋一處寧靜之地,安度晚年。
穀誌誠等人獲悉後,覺得這是個絕佳的攀附機會。
一番商議後,決定為程萬裡建豪華莊園,借此獲其青睞支持,拓展官場之路。
可要建成一座耗費巨大的莊園,穀誌誠他們自然不願從兜裡掏錢。
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勢,軟硬兼施,迫使四海商會承擔起建造莊園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四海商會同樣需要依附揚州本地官員,為了自身的利益,便毫不猶豫地選擇充當爪牙,他們無視農戶的意願,采取強買強賣的惡劣手段,強行奪取農戶的田地。
“不錯,莊園已初具雛形,想要再恢複成農田已然不可能,隻要王虎認罪,把這事兒糊弄過去,莊園也能繼續建下去。”穀誌誠道。
“難道我們就乖乖咽下這口氣?”易池春臉上寫滿了不甘。
穀誌誠瞪了易池春一眼,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莊園是我們為程參政而建,在這關鍵時刻,絕不能出亂子。”
“可楊紀那小子倔得像頭牛,他不肯罷休又該如何?”易池春氣呼呼說道。
“易大人不必擔心,蔡巡撫答應楊紀繼續查此案,但陵安城當下的局勢緊張,拖下去恐會傳到朝廷,蔡巡撫不想因小事招麻煩,定會施壓讓楊紀儘快結案。”許庭深篤定道。
“行吧,那就這樣辦。”穀誌誠聽後,覺得許庭深所言有理,“老許,你辛苦一趟,去和四海商會的幾位掌櫃說一聲,讓他們做好相應的準備。”
……
大清早就被喚到巡撫衙門的楊紀,申時才回到巡按府,也是頭疼不已。
蔡和泰雖應允他繼續徹查王虎一案,可同時也施加了壓力,嚴令他務必儘快結案,以平息城中愈演愈烈的風波。
王虎被關押在巡按府已有幾日,這段時間裡,楊紀深陷各種陰謀詭計的漩渦之中,疲於應對,以至於都抽不出時間去審問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