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借著月色,很快來到孫子真的住處。
蘇璃月抬眼打量眼前的房屋,隻見它隱於暗夜之中,毫不起眼,仿若被歲月遺忘的角落,在這繁華陵安城的一隅,安靜得近乎落寞。
她問:“李羨安,你確定裡麵住的人,真能查到那對夫婦的行蹤?”
李羨安道:“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
在蘇璃月的白眼中,李羨安走上前去,抬手叩響屋門。
“咚咚咚”的敲門聲,在寂靜的深夜格外響亮,旋即,裡麵傳出粗獷且不耐的吼聲:“誰啊?”
這次李羨安沒有用三長一短的暗號,孫子真自然沒能聽出其中玄機。
李羨安不敢貿然開口,他怕一出聲,孫子真根據熟悉的口音認出他,繼而下意識喊出“樓主”二字,致使身份暴露。
他默不作聲,再次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
須臾,屋內燭火亮起,昏黃光影透過窗欞縫隙,斑駁灑落在地麵。
緊接著,罵罵咧咧的聲音也跟隨傳出:“大半夜擾人清夢,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開眼龜孫。”
此人絕非善茬……
這是蘇璃月在聽到屋內傳來那聲吼喝後,腦海中閃過的念頭,亦是最為直觀的第一反應。
她將手搭在劍柄之上,五指摩挲著冰涼的劍柄,目光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屋門。
門開後,若那人暴起出手,自己絕不會猶豫,手中長劍必定閃電般出鞘,以淩厲劍招迎擊,蘇璃月暗自打定主意。
李羨安黑著臉,嘴角扯了扯,一臉無語的表情。
時間慢慢流逝,許久,也不見房門打開,若不是屋內還有細微的聲響,她都以為裡麵之人又睡著了。
蘇璃月問道:“你找的是什麼人,架子比官老爺還大?”
李羨安想起易樓中其他人對孫子真的評價,笑道:“一個胖子,偏執的胖子。”
蘇璃月皺眉,低聲提醒道:“此人脾氣暴躁,是個不好相處的角色,我們有求於人,你態度好點,不要言語輕狂,得罪了人。”
“……”李羨安無言以對。
他腦海中浮現出孫子真壯碩,且帶著幾分凶煞的模樣,不得不承認,單看外表,確實容易給人一臉惡相的感覺。
見李羨安半天沒吭聲,蘇璃月加重語氣,又道:“你聽見沒有?莫要不當回事。”
李羨安從容一笑:“蘇姑娘放心,其中分寸,我自會把握。”
“咯吱!”
這時,房門緩緩打開,蘇璃月警惕起來。
隨後,她瞧見門後站著一個男子,身寬體闊,宛如一座巍峨小山,光是往那兒一站,便自帶一股雄渾氣場。
他衣物穿戴得整整齊齊,找不到一絲褶皺,長發儘數向後梳攏,順滑如瀑。
果然是個胖子,半天不開門,敢情是在屋裡精心打理自身形象呢,蘇璃月心裡腹誹。
對於這個下屬的奇異舉動,李羨安習以為常了。
“竟敢驚擾你爺爺我,你們找……”孫子真一邊開門,一邊嘴裡嘟囔著罵詞。
可話吐出一半,他的視線觸及臉色陰沉的李羨安,整個人瞬間僵住,後半句話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樓……”他大驚失聲。
李羨安反應極快,立刻出聲截斷:“孫當家,我們今夜登門,是想與你談一樁買賣。”
說話之際,他不著痕跡地遞過去一個眼神。
有外人在場,樓主不願暴露真實身份,孫子真心領神會,他很自然地將目光轉移,落在了樓主身後。
月光下,清麗的女子靜靜佇立。
她穿著一身白衣勁裝,袖口與衣襟處,銀色花蔓纏繞,秀發以紅絲帶高束,隨風飛揚,靈動灑脫間,儘顯江湖兒女颯爽,又透著縹緲如仙的氣質。
這位姑娘深更半夜和樓主一同前來,想必就是田啟瑞成天掛在嘴邊,誇得天花亂墜的那位奇女子了。
嘿,還彆說,站在樓主身旁,當真郎才女貌,般配得讓人咋舌。
孫子真暗暗想著。
隻是,她的手搭始終在劍柄上,這是遇敵時,隨時拔劍的姿勢,這女子為何這麼警惕的提防著自己?
同樣疑惑的還有蘇璃月,在與這位孫當家短暫的對視中,她清晰捕捉到了對方眼中情緒翻湧,憤怒、驚訝、驚喜、疑惑、敬畏等多種雜糅混合。
下一刻,隻見那位孫當家走了房門,來到蘇璃月身前,高大寬闊的身軀帶起一陣風。
那張爬滿橫肉的臉上,驟然綻放出誇張的熱情笑容:“想必這位便是名震江湖的蘇女俠吧?久仰久仰!”
李羨安一臉無語,剛才自己說的話,被這家夥完全無視,他直奔蘇璃月而去。
蘇璃月微微一怔,旋即恢複鎮定,淡淡道:“孫當家客氣了,今日冒昧登門,還望莫要見怪。”
這位孫當家露麵後的場景,她原本在心中設想過很多種。
起初他那不耐煩與暴躁的模樣,尚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可誰能想到,這畫風陡然一轉,變得熱情似火,讓她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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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真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哪裡哪裡,蘇女俠深夜到訪,那是孫某的榮幸!”
蘇璃月微笑點頭,算是回應,她還沒回過神來。
孫子真又問:“敢問蘇姑娘與李公子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朋友。”
“朋友啊……蘇姑娘,你與李公子是如何認識的?”孫子真興致勃勃,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孫子真那諂媚的模樣,真是沒眼看,李羨安重重咳嗽兩聲,高聲道:
“孫當家,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生意了?”
孫子真這才想起,樓主還被晾在一旁,忙說:“二位,快請進,我們屋裡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