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知府許庭深正伏案處理事務,一個衙役進來稟告:“大人,巡按府的楊管事請前來求見。”
“楊管事?”許庭深疑惑,印象裡,巡按府似乎並無姓楊的管事。
衙役解釋道:“大人,就是楊巡按身邊的侍從楊福。”
許庭深想起來了,楊紀剛到陵安時,他帶領著知府衙門一眾官員前去迎接,有過一麵之緣。
此時,楊紀關在知府大牢中,他那侍從的來意不言而喻。
略作思忖後,他擺了擺手:“讓他進來吧。”
“是。”衙役領命而去。
須臾,在外等候的楊福便踏入房內。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見過許大人。”
許庭深抬起頭來:“楊管事到我知府衙門何事?”
楊福道:“許大人,我想去探望一下少爺,還望許大人行個方便。”
本以為會等來喊冤叫屈之詞,卻不想是這麼個請求,倒是讓許庭深頗感意外。
其實,他也知道楊紀此次入獄,是遭人故意陷害,幕後黑手是誰,他心裡也明白。
但,這並不妨礙他扣押楊紀,順勢讓人散布傳言,抹黑楊紀在審理王虎一案中,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望。
許庭深並未即刻應允楊福的請求,無奈歎息道:
“唉,本官也不相信楊巡按會是圖奸民婦的人,隻是當時人證物證俱在,本官身為陵安知府,肩負著百姓的安寧與公道,也有心無力,隻能儘量拖延些時日,看看能否尋得轉機,不知你們巡按府那邊,可有尋得什麼有力證據?”
楊紀雖然隻是正七品的巡按,但背景深厚,總這麼把人關押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況且,他指望楊紀能探出常楊氏的下落呢。
你這老狐狸,嘴上說得好聽,怕是巴不得我家少爺一直在牢裡蹲著,永遠彆出來吧。
楊福心底暗自腹誹不已。
他不動聲色地躬身說道:“許大人這番心意,小人代我家少爺記下了,巡按府也正在尋找證據,隻是尚未有所斬獲。”
許庭深臉上露出關切之意,語重心長道:“那你們可得抓緊了,我們知府衙門也不會懈怠,同樣會全力以赴展開調查,我們兩邊都加把勁,爭取儘早還楊巡按一個清白。”
而後叫來衙役,吩咐道:“你帶楊管事去大牢。”
“多謝許大人。”楊福告謝後,跟隨衙役離開房間。
他來看楊紀,憂心自家少爺深陷牢獄,安危未卜,還有就是告訴少爺,他已經去通知了李公子,讓其安心。
楊福離開後不久,同知張景和便匆匆走進來。
“大人,瑞醅坊的張掌櫃前來報案,說家裡遭了賊,深海鮫人淚珍珠失竊了。”
許庭深問道:“林推官呢?”
張景和道:“回大人,他一大早,就去審問楊巡按了。”
……
知府監牢。
楊紀帶著枷鎖,盤坐在破爛草席上,後背緊靠著冰冷的牆壁。
濕冷的空氣裹挾著腐臭的味道,鑽進他的鼻腔,仿佛又回到了平康縣的外監裡,但上次有李羨安陪著他。
楊紀獨坐囚牢,周遭靜謐得隻剩心頭翻湧不息的念頭。
他在想,此次被人陷害,如果是某些人害怕常瑾的死因被查出來,那麼昨日的審訊,理應是給自己定罪的絕佳時機。
但許庭深卻認為案件疑點重重,最終隻是將他關押在大牢。
王虎一案時,他曾被傳喚到布政使司,穀誌誠、易池春與這位許大人,威威逼利誘自己將案件移交出來。
說來也怪,最先拋出此議的便是許庭深,當時被自己嚴詞拒絕,回想起來,那時許庭深最後說的話,似是在提醒自己。
這般種種,猶如一團烏雲,壓在楊紀的心間。
這許庭深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
他的所作所為,是在暗中幫扶自己,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楊紀不相信,許庭深真的會這麼好心。
哐當!
走廊儘頭的鐵門打開,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獄卒領著兩名手持長刀的捕快,停在了牢房柵欄之前。
獄卒從腰間取下鑰匙,打開牢門:“出來。”
作為官場中人,楊紀很清楚,獄卒說話的方式,隻是讓我出去,並不是說你可以離開了。
“你們要帶本官去哪?”
“還本官,你是不是忘記了,現在你是一名罪犯。”一名捕快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