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談話告一段落,李羨安這才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楊紀臉上剛卸下的輕鬆,立馬又憋回去了,臉垮得跟被雷劈過的樹皮似的。
他眼風一掃,帶著被捉弄的幽怨斜過去:“李兄,這算驚喜?我看是驚嚇才對,你誤我。”
李羨安視若無睹,自顧自的走到桌邊,分發碗筷。
友誼的小船,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說翻就翻。
楊紀將那酒封啟開,醇厚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他斟滿之後,端起自己那碗:“兩位,大恩不言謝,都在酒裡,乾了。”
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江湖氣。
江湖兒郎李羨安倒也磊落,端起碗來,衝他點個頭,不多話。
一旁的江湖女俠蘇璃月,臉色不悅,雙手抱胸,一點麵子都不給。
“蘇姑娘,如果我今夜再胡言亂語,你不用手下留情,事後我再補償你一……嗯,五十兩銀子。”楊紀補救,但嘴比腦子快,好在後麵刹住了。
或許是剛才誓言說得順嘴了,現在張口就來。
“此話當真?”蘇璃月立刻眉開眼笑。
五十兩銀子,買一句“母夜叉”,這買賣,穩賺不賠。
她那笑容裡,竟有幾分灌醉楊紀的衝動。
“絕無虛言。”楊紀朝著李羨安努了努嘴,“李兄,你給做個證。”
一壇酒,三個人分著喝,想醉都難,楊紀心裡有數,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
李羨安無奈的笑了笑,算是應下這個“證人”。
酒過三巡,屋裡的氣氛,也跟著那酒意熱絡起來。
李羨安把碗放下,正色問道:“楊兄,你雖證明了清白,卻失去了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民間對楊紀的流言,他也有所耳聞,加上百姓本來就對官員憎惡,楊紀這巡按怕是不好當了,想要重新獲取百姓的信任,很難。
伸手去拿雞腿的蘇璃月,也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楊紀。
楊紀輕歎一聲:“之前的威望是用王虎換來的,但現在他畏罪自殺了,一時之間我也沒辦法了。”
他給兩位好友斟滿酒,反問道:“李兄有什麼高見?”
他肩負皇命,調查常瑾的死因,可陵安城就像一片泥沼,勢力盤根錯節,暗流湧動,上次隻是去永寧鎮拜訪常瑾遺孀的娘家,差點就成了刀下亡魂。
這說明,有人不想他繼續調查。
案子肯定要繼續查下去,楊紀不會放棄,但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可問題是當地的上位者不可信,而他作為一個“空降”的官員,沒有任何的根基與人脈。
最好的選擇,就是拉攏平民百姓,他們不相信朝廷,不信官員,隻信自己眼見的公道。楊紀頂住層層壓力,懲戒了為禍陵安的惡霸,好不容易贏得了百姓的信任。
本來指望著,憑借積攢下的薄名,換取些知情者的線索。
可這次牢獄之災,讓他的名聲一落千丈,不複之從前,百姓都有了防備之心。
楊紀此刻感覺束手無策。
李羨安道:“楊兄,陵安城最近頻頻發生盜竊案,據說失主皆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丟寶物也都價值連城。”
楊紀皺了皺眉:“可這件案子是知府衙門在辦,我們巡按府不好插手。”
李羨安建議道:“案子遲遲沒有進展,但盜竊還在不斷發生,已引起不小轟動,楊兄,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跟知府衙門搶案子,這相當於撕破臉。
雖然楊紀暫時沒有掀桌的打算,但常瑾的案件至今沒有調查方向,他也心急。
楊紀猶豫一下,沉吟道:“我試試吧。”
他當下心裡有了些計劃,明麵跟知府衙門搶肯定行不通。
不過,可以暗地裡安排人手,去接近那些失主,旁敲側擊,讓他們主動撤銷在知府衙門的報案,轉而將破案找回寶物的希望寄托於巡按府。
這樣做,同樣會與知府衙門結下梁子,但至少麵上看來,是失主們自己另尋門路,並非他楊紀主動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