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轉眼就到了中午。
日頭高懸,陽光毒辣,趕路的行人寥寥無幾,茶館裡也沒有生意可做了。
唯有幾個身穿衙役製服的漢子仍坐在原處,口中聊著閒話,神情看似輕鬆,卻始終留意著門口的動靜。
何裳趴在櫃台上,身子懶洋洋地倚著,眼神空洞,手指機械地敲擊木板,打發無趣的時光。
靠窗的位置,劉螢靜坐如初,風卷起幾片枯黃的竹葉,落在窗台上,她卻渾然不覺。
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條通向遠方的官道,偶爾轉過頭,瞥一眼院中停著的馬車。
沒過多久,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隆隆”聲,像是車輪碾過地麵的回響。
隻見官道上,身披黑甲、手持長槍的士卒神情肅穆,仿佛一道黑色的洪流,緩緩推進。
他們護送著一列馬車,車轅皆由兩匹上等駿馬拉著,車廂被黑布遮掩,頂棚遮陽,迎風招展的旗幟獵獵作響。
劉螢目光一凝,確定無疑,這正是運送皇帝壽禮的車隊。
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
運送壽禮的使團中,厲鋒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神色冷峻,挺拔的身姿宛如一座孤峰,傲然不動。
當看到前方茶館時,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神,此刻泛起一絲漣漪。
他很快收回目光,投向前方的馬車,那輛馬車紅漆金紋,雕梁畫棟,點綴著金絲繡花的帷幔,透著權貴之氣。
車簾半卷,隱約可見車內使團領頭人布政司吳僉事的身影。
他年約四十,身著青色官服,神色從容,給人一種沉穩老練的感覺。
按理說,這種級彆的任務,本該由地方主官親自帶隊。
但蔡和泰年事已高,無法長途跋涉,而巡按禦史楊紀的到來,又讓穀誌誠不能輕易離開,因此,隻能由這位吳僉事代勞。
另外,護送壽禮的士卒,由周千戶統領。
值得一提的是,這周千戶是按察使易池春的妻弟,早年憑借姐夫的權勢作威作福,招惹了不少禍事。
後來易池春親自出麵,將他送入軍營,靠著打點關係,最終成了千戶。
此次護送壽禮入京,說白了,就是易池春為他爭取到的機會,借此積累一些功勳。
奢華的馬車裡,吳僉事掀開車簾,看了眼四周,叫來隨行的小廝,道:
“你去告知周千戶一聲,我們要在前方茶館耽擱些時間。”
出發之前,上司穀誌誠已交代清楚,真正的壽禮並不在馬車上,而是在茶館中等待調換。
小廝應聲,小跑著前往隊伍前方,向周千戶傳達了自家大人的話。
文官的屁事還真多,周千戶心中暗罵一句,但是,昨夜姐夫易池春叮囑過他,此行萬事以那位吳僉事為主。
他壓下心中的不悅,抬手道:“原地休整。”
隊伍停下,吳僉事走下馬車,來到周千戶麵前,客氣地說道:
“周千戶,天氣炎熱,我們可能需要耽擱些時間,你不妨到茶館喝杯涼茶,解解暑氣。”
周千戶看了一眼茶館,不屑的冷哼一聲:“就這種小破地方,本千戶不去。”
他說完,翻身下馬,走到陰涼處,身後的士卒立馬撐開傘,搬來小桌,擺上各種水果。
這一幕落在吳僉事眼中,頓感震驚,大爺,你當這是郊遊啊。
周千戶冷笑著說道:“你自己去吧,本千戶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