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披頭散發的腦袋正好滾到一個士卒腳邊,脖子處齊整的切口鮮血灑落,將泥土染得斑斑點點。
他用長槍扒拉一下,將臉露出來,赫然是他們的千戶大人。
眼睛睜得溜圓,裡麵還殘存著恐懼與絕望,張著嘴巴,似乎還想呼救。
士卒嚇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顫抖:“是……是周千戶!周……周千戶死了!”
這一聲驚呼,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激起千層巨浪,正在迎敵士卒都停滯了一下。
他們的長官竟然被殺死了。
四海商會的這群人,個個身手不凡,麵對他們,士卒們隻能被動艱難反擊,死傷無數。
此刻,兩位主官接連斃命,群龍無首,恐懼成了壓垮他們意誌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千戶死了,快走!”
一個士卒丟盔棄甲,放下長槍就跑。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四散奔逃,隊伍瞬間崩潰,如同潰堤的洪水,毫無秩序地潰散開來。
“我才剛來,你們怎麼就逃了?”
看著狼狽逃竄的背影,何裳愣了一下,一個腦袋而已,有這麼大的威懾力嗎?
“追,一個不留。”厲鋒大喝一聲,帶領眾人追了上去。
這次劫走壽禮,本就是他與劉螢、何裳策劃的,這些士卒親眼目睹他們殺了負責押送壽禮的主官,如果放他們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不能留下活口。
許久未開殺戒的何裳,手癢難耐,作勢要追出去,但被劉螢橫劍攔住。
“何堂主,這裡是官道,雖然我們派人前後攔住了過往行人,但也擋不住多久,你帶領一些人留下整理戰場,最重要的是把這些壽禮都搬到茶館。”
何裳道:“你說的太多了,姐姐我上了年紀記不住,還是我跟隨厲鋒去吧,你留下……”
話說到一半,劉螢已經飛身而起,身形出現在數丈遠,絲毫不給反駁商量的餘地。
何裳環視一圈,許多駿馬在剛才的混戰中受驚而逃,馬車翻了好幾輛,楠木箱子散落一地,地麵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屍體……
場麵混亂至極,清理起來極為費力。
但又不能不清理,此地距離陵安不過二十餘裡,如果被過往行人看到,傳到陵安,他們劫走的壽禮還沒得到妥善處理,便會被官府派兵追到。
何裳對著遠去的倩影破口大罵:“劉螢,你這個心思歹毒的賤人,給老娘站住,憑什麼要我留下……你等著,這筆賬,老娘遲早會跟你算!”
看到何堂主暴怒,屬下們麵麵相覷,不敢出聲,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黴頭,成為出氣筒。
怒罵發泄後,何裳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屬下,怒喝道:“你們站著做什麼,還不趕快乾活!”
……
沿著官道再往北五公裡,一處密林中。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蟲鳴鳥啼交織成林間的背景音,卻難掩林中幾人低聲細語的談話聲。
身寬體闊的孫子真,背靠一株大樹盤坐在地,闊刀橫放在膝蓋上,眉飛色舞的說道:“……諸位兄弟,這次我看樓主與那蘇姑娘,鐵定有戲。”
十幾個兄弟圍坐成圈,聽得津津有味,臉上帶著興奮與期待。
其中一個名叫盧宗祥,粗眉大眼,年齡與孫子真相仿,他坐姿端正,摸著下巴上新長的胡茬,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