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們如同被無形鎖鏈拽住脊柱,雙膝跪地,麵甲貼地,武器橫落在身前。沒有掙紮,沒有遲疑,像是某種“被格式化”的行為響應。
廣場正在騎馬巡邏的羅德爾騎士,連人帶馬一同跪伏。戰馬膝蓋折斷,前蹄陷入石磚之間,騎士的長槍朝向地麵,頭盔下隻剩凝固的沉默。
調香師原本在香爐前調配藥劑,動作優雅。如今,他們跪伏在地,香料打翻,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卻無人再嗅。他們的麵容空白,仿佛失去了“主觀意識”的權限,任憑身體自行完成某種“儀式性屈服”。
那些老而不死,外貌如活屍般的黃金貴族們,則顯得更像是“程序級臣服”的典範:
他們將頭低垂至雙膝之下,額貼地磚,手指蜷縮,背脊彎曲成極不自然的弧線。他們的嘴唇微動,卻發不出聲音,像是試圖諂媚,卻連發出聲音的權限都被剝奪。
那些鼓脹如浮泡之物的神諭使者,原本漂浮在高台與街道之間,吹奏泡泡號角,傳頌黃金律法的氣泡神諭。此刻,他們靜止在空中,所有泡泡同時停滯,泡泡像是被凍結,薄膜上閃爍的金光熄滅。
接著,號角緩緩滑落,砸在石地上發出空洞的“咚~”的一聲。神諭使者沒有眼睛,沒有嘴,但他們的整個“頭部”——那圓圓脹鼓鼓的泡泡器官,緩緩垂下,朝向舊神的方向,像是某種非語言的“共振式朝拜”。
熔爐騎士,曾是黃金樹最古老的武力象征,力量來自古老的生命熔爐。此刻,他們手中的長劍或長矛插入地麵,身軀緩緩傾斜至跪姿,胸甲內燃燒著的火焰驟然熄滅,仿佛被某種更高權力關閉了體內的熔爐。
石像鬼,本是無思無欲的人造生物,在這座城市中如雕塑般佇立。但此時,那些原本凝固的石像鬼竟也齊齊轉身,麵朝城外,雙膝跪地,石翼收攏,頭顱低垂。一整排石像鬼在主殿大道上跪成長列,如沉默的墓碑。
王城內那尊黃金樹的化身,其身形高大,外貌枯萎,象征著步入衰敗的黃金樹。它沒有像王城內彆的生物那樣,朝舊神跪拜,也不會跪拜。
但是,它停止了所有動作,如雕像般靜止。它體表的光芒緩緩熄滅,那些代表律法流動的金色紋路失去活性,不再呼吸,不再感應,不再回應。
因為,在舊神的目光降臨的那一刻,黃金樹化身與黃金樹之間的鏈接,便被強行切斷了,致使這個領主級單位進入類似“死機”的狀態。
而在王城最深處,黃金大教堂之上,女王閨閣之後,黃金樹前方。
惡兆王·蒙葛特,獨自一人站在艾爾登王座之後,如一座即將崩塌的王像。
他披著黃金與汙穢編織而成的披風,身形佝僂而高大;麵容被一層獸性的詛咒所覆蓋,額角兩側生出粗長的黑角,有一側的黑角還被鋸掉了;皮膚乾裂、色澤晦暗,血管如藤蔓般纏繞在脖頸與手背,仿佛整具身體都在承載著某種沉重的枷鎖。
蒙葛特手持漆黑的咒劍,斜插在身旁,殘破的衣袍隨著身軀劇烈顫抖。
因為,舊神的目光越過了城垣,落在了他的上。
那算不上敵意,也沒有什麼重視,而是一種無情的凝視,如恒星俯瞰塵埃,如概念審視個體。
蒙葛特的脊柱微微顫抖,膝蓋劇烈抽搐,黃金律法的金光與土黃色的咒力在他的體內亂竄。
但是!
他沒有跪下。
——整整0.5秒。
在那足以令萬物瞬時崩潰的“究極不滅”意誌審判下,蒙葛特強撐著身軀,未曾倒地。
在慕北迄今為止,於艾爾登法環這個衍生世界所見的所有存在中,除了那個連碳基生物都不算的械命者之外,就隻有眼前的蒙葛特,能在這等凝視下撐得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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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不該站在這裡。
身為瑪莉卡與戰王葛孚雷的血脈,本應享有王子的榮耀。但因生為惡兆,自出生起便被丟入王城的下水道,與腐臭、黑暗為伍,戴著囚具,失去賜福。
他的孿生兄弟蒙格選擇離開,而他,蒙葛特,卻選擇留下與守護。
他不是因為被愛而想要去回饋,而是單純地希望去愛。
當法環破碎,神母被封,王朝動蕩,他沒有離開,而是挺身而出,接過王權的屍衣,成為王城的守門人。
城中,他是賜福王·蒙葛特;城外,他是惡兆妖鬼·瑪爾基特。
一人分飾兩角,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守住在君王聯軍的猛攻之下搖搖欲墜的羅德爾,讓王城的旗幟直到現在仍可迎風飄揚。
而今日,王城之敵,已今非昔比,那是拚儘全力,也沒有一絲可能戰勝的強敵。
蒙葛特知道,如果再這麼下去,自己馬上就會跪下,但他……
拒絕屈服!!!
就在那雙膝即將觸地前一瞬,蒙葛特猛地咬碎舌根,鮮血湧出。
然後,他反握咒劍,劍鋒自下巴刺入,貫穿了自己的頭顱。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蒙葛特沒有呻吟,隻是用儘最後的力量撲向地麵——
不是投降者那種毫無尊嚴地朝強敵跪拜,而是像個戰士一樣死在了向強敵衝鋒的路上。
“撲通~”
惡兆之子那高大魁梧的屍身,倒在了他守護了一輩子的艾爾登王座之前,激起了一陣揚塵和落葉。
蒙葛特用自我終結的方式,搶在自身意誌屈服於舊神之前,為自己寫下了有尊嚴的結局。
這一刻,他無疑是輸了,但他似乎又是贏了。
他是惡兆之子,卻從始至終擁護著黃金律法。
他曾是囚徒,卻成為了黃金王朝的末代君王。
如今,他蒙葛特亦是整個王城·羅德爾中——
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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