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京城的夜已經頗為寒涼。
這天入黑之後,冷風更是來了一襲又一襲。
高門裡負責守夜的下人紛紛趁著主子沒有吩咐的空隙找人頂一會值,好去添一件厚衫。
玄十六的工位在屋頂,風大,無遮擋,且沒有人能給她頂班。
但此時她的注意力真的沒有分一點在氣溫上。
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屋子裡那一主一仆小聲的對話吸引去了。
主子:“碧荷,謝謝你,要不是你,鋪子現在肯定要還到大夫人手上了。”
丫鬟:“大小姐,您隻要不怪碧荷先前沒有按您的要求把新做的胭脂上架就好。”
主子:“我怎麼可能怪你呢,你是在幫我啊。上次遇到山匪時也是,要不是你提前發現馬夫走的路不對,把你用來防身的藥粉給了我,我們哪能全身而退?”
丫鬟:“大小姐,您這話太折煞奴婢了。奴婢也是在自保啊,您要是出點什麼事,大爺還會讓奴婢活著嗎?”
主子:“不管怎麼說,你就是我的福星,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以後你說的話我也不會再懷疑了。”
丫鬟:“大小姐,您是還在為山匪一事耿耿於懷?”
主子哽咽:“是啊,你提醒我說這山匪多半是大夫人找來的,我卻因為大夫人過去沒有直接害過我,沒有將你的話聽進去。要不是這次……”
丫鬟:“沒事的,大小姐,您現在想明白也不晚。”
主子哭了起來:“碧荷,你可不能離開我,沒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丫鬟也哽咽了:“隻要大小姐不棄,碧荷永遠都不會離開您的。”
……
這一夜,攝政王府按時收到了從尚書府送來的條陳。
隻是,這條陳語焉不詳。
董成鈺想了想,讓人去把遞交條陳的密探玄十六喊了回來問話。
等玄十六回來當麵回答過後,董成鈺越發拿不定主意,乾脆就帶著玄十六一起去見蕭晗。
一炷香後,在蕭晗的外書房裡,玄十六已經把自己聽到的對話挑著重點複述過一遍了。
末了,玄十六沉吟了一下,說出了感覺怪異之處,也是讓董成鈺拿不定主意的地方。
“自王爺下令以來,卑職斷斷續續在季大小姐身邊也盯了有些日子了,容卑職先說說季大小姐給卑職的觀感。
“季大小姐心思純直,過去似乎經常被欺騙,卻到現在都還學不會轉彎;她常常管不住心事,所有想法都會寫在臉上;她說話也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很不討長輩喜歡。
“今天聽她們這對話,若僅說季大小姐不是憑著自己的能耐破局的,卑職倒也不會有疑慮。
“可這個碧荷……這個碧荷是去歲曾錫銘回鄉之前送到季府給季大小姐的。據卑職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確實是有幾分堅毅和機智的,好幾次都能提前識破後院裡的一些惡意,是個能護主的。
“但是,碧荷對季大小姐說得上忠心耿耿、說一不二,要說她在未經季大小姐同意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換了上架的貨品,卑職總有幾分不信。”
蕭晗沉默了一小會,反問玄十六,“那你覺得呢?”
玄十六連忙跪下了,“卑職未敢有論斷。”
蕭晗:“無妨,說說你的猜測。”
玄十六:“雖然不大可能,但我覺得胭脂鋪的事情就是季大小姐設計的,她們今天說這些是因為發現了卑職。”
蕭晗再次沉默。
同一時間,在尚書府,仿佛是有意要營造緊張氣氛,係統的聲音比往常尖銳了許多,【宿主,宿主,你要失算了,玄十六抓住了你的漏洞。】
季如抿著唇,眉頭輕蹙。
已經料想到需耗費千金才培養出來一個的密探會很敏銳,但沒想到她會這麼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