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先停了風，後停了雨。
殷玉宸早早起來生了火，等幾個孩子起來後，讓他們都喝上了暖身子的熱水。
季如把在鎮上買到的酥餅拿出來給大家分著吃。
這邊一行人還沒吃好，就聽見外頭傳來快馬急行的聲音。
人來得還挺早。
殷玉宸讓季如和孩子們先在廟裡候著，自己去接人。
等他再回來時，他身側多了兩個人。
一個是臉大脖子粗的中年壯漢，大家都認識，是經常上山送物資的李叔。
另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生麵孔便是掌門托殷玉宸先行帶回雪劍峰的少年。
廟裡圍著火堆的幾個人，趙長鬆最先沉不住氣，剛看見殷玉宸領著人踏進廟前院，便急急往嘴裡倒了啖水，把已經吃到嘴裡的酥餅咽下去，接著就小跑出去了。
走到三人跟前，他將那麵生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少年的個頭比他還矮上一點，隻將將到殷玉宸胸口處，身形極是瘦削，除了臉上那點嬰兒肥，全身上下看不出來一點點肉感。
可這人站得直直的，比自己更像鬆像竹。
也不知道他的年紀是比自己大還是比自己小。
趙鬆竹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背，問對方，“你就是掌門師伯從白鶴山莊救出來的那個人？”
少年拱了拱手，“是的。在下慕寒。”
這時，趙青桐也追了出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少年穿在身上的衣服不僅破，還不合身，上麵還有好幾塊顯眼的已經發黑的血跡。
這人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很不好。
她本來是想來吃瓜的，這時候卻忍不住有了一點關切，“你當初是怎麼進的白鶴山莊？”
慕寒微怔了一下，緩緩道：“我自有記憶起就在白鶴山莊的地牢裡了，身邊的人沒提過我是怎麼進去的，我便也不知道。”
趙鬆竹嘖了一聲，雙手不自覺就往腰上一叉，“那為什麼掌門師伯偏偏要救你出來呀？”
慕寒又是一怔，還在想要怎麼回答，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鬆竹，不得無禮。”
趙青桐和趙鬆竹回頭看了一眼牽著洛小九站在門口的季如，都聳了聳肩，自覺退到了季如的身邊。
慕寒抬眼看向聲源，突地遇上一道清冷中克製著不喜的目光，他長袖下的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但他還是平靜了神情，像先前一樣行了個標準的拱手禮。
季如略一頷首，便當是回過禮了。
她看著世界故事裡的大反派。
此時的慕寒已經十歲了，比趙鬆竹還要大一歲，卻瘦小得像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送他來的李叔是個不講究的，也不知道給他換一身衣服。
但他的臉卻是乾乾淨淨的，蒼白的麵色，眼底的烏青，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還有他的頭發，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枯黃，卻不散亂，每一根頭發都被認認真真地梳了起來。
像是，很看重給某些人的第一印象，所以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一些。
季如抿了抿唇，“都到裡頭先歇著吧，山路還太濕滑，今日是上不了山了。”
說完，她便牽著洛小九轉身往回走。
慕寒看著少女身上的披風，圍脖處用的是雪白的狐毛，沒有一絲的雜色。
其餘的人，包括他身邊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都很自然地遵從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