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輛黑色轎車平穩地從機場高速轉入環市高速。
副駕上的男人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放下手時語速不自覺地緊快了一些。
後座的人手裡拿著材料,跟著男人的節奏翻看,不時給出一句意見。
四十分鐘後,車開出環市高速時,要彙報的幾個加急事務剛好講完,男人鬆了一口氣,將文件收了起來,然後朝後座遞去一張卡片。
“這是a大校慶的晚會邀請函,您要去嗎?”
a大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高校,因為事業有成的校友和合作的企業眾多,隔年就會大辦一次校慶。
後座沒有接過卡片,“不去了,按往年的標準再給他們捐一筆助學金吧。”
“好的。”男人將卡片放回公文包裡。
最後還有一件事,男人請示道:“馬上要開學了,那邊說季小姐希望能一次性收到高三全年的生活費,您看?”
後座安靜了數秒,問:“之前都是每月一付的?”
男人:“是的。”
後座的人淡淡道:“一次給她吧。”
雖然不出意料,但男人還是多說了一句:“那邊經常抱怨說季小姐……”
言語間頗有勸老板用生活費拿捏住人,讓人乖一點的意思。
後座出聲打斷:“照辦就是了。”
“……”男人頓了頓,“好的,我明白了。”
過了一會,後座忽而又出聲道:“讓那邊跟季如說一聲,如果她能考上a大,從大一起生活費加倍,我會一直資助她直到她完成全部學業,同時還會另外給她一筆創業基金。考不上a大的話,資助就到此為止了。”
季如是6月出生的,高考結束時正好成年了。
前頭,副駕上的男人微怔。
在季家破產、季氏夫婦為逃避債務和刑責雙雙自殺後,老板資助季如已經有六年了。這些年來不論那邊說季如在學校如何行為不端、不服管教、成績慘淡,老板都是平淡地揭過,從未提過要減少或暫停資助。
如今一開口,竟直接就說要斷了資助。
剛剛還要建議老板用生活費拿捏人的男人不禁小聲提醒:“以季小姐的成績,不太可能考上a大……”
他家也有孩子,所以總是對孩子既嚴格又包容。
過去聽說小姑娘行為上的各種問題,他總能想出幾套嚴加管教的辦法,他的老板從未采納,他便常常覺得「養不教,父之過」。現在老板突然有徹底不管小姑娘的意思,他又難免覺得老板有點不負責任。
啊,不,老板又不是季如的父親,老板對季如也沒有什麼責任。
老板隻是在季如失去雙親後一時好心按她原來的生活標準給她付了幾年學費和生活費罷了。
沒等老板開口,思想已經轉過來的男人很快就改了口:“好的,我會跟那邊交待清楚。”
後座沒有回音。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年輕的老板已經閉上眼睛養神。
男人在心裡低歎了一口氣,而後富有同情心地祈禱季小姐接下來能省吃儉用。
老板給她的一年的生活費是完全夠普通家庭供一個孩子讀完大學的,隻要她省著點用,也是夠用到畢業的。
8月29日,明城外國語學校比彆的學校早了兩天開學。
和彆的已經提前知道自己的分班情況的學生不同,轉學生蘇微微需要先去找高三年級長報到,以確定自己將要插到哪個班。
明城外國語學校算是貴族學校,因為成績優異而被免學費特招過來的蘇微微現在還是第二次來,所幸學校布局清晰,她很快就找到了年級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
她抬手敲了敲門,同時往裡探望。
辦公室裡有十幾個工位,隻有三個工位坐著人,其中一位中年女老師的工位旁還立著一個女生。
女生披著黑長的直發,背影十分像校園小說裡的女主,單薄秀挺。
聽到敲門聲,女生回頭,看向了門外的蘇微微。
目光相接的瞬間,蘇微微感到有些驚訝。
黑長直女生竟化了個煙熏妝,又厚又直的蓋眉劉海下的眼睛被畫得又黑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