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有些意外。
原以為推翻何慧君至少還要再走兩步,沒想到現在是一步到位了。
那日在季伯禮的內書房,季伯禮問她是否還願意嫁閔望賢,她說:“父親,季玥搶了女兒的親事後,女兒心有不平,做了一些失態的事,父親罰女兒二十杖,女兒領了。但父親可曾問過,為何二十杖就能讓女兒昏迷多日,差點就沒活過來?”
不等季伯禮找到話來搪塞,季如繼續:“眼前這門親事是女兒想要就能要的嗎?要是閔望賢一無是處也就罷了,若他是有真才實學,在春闈取得了好名次,隻怕女兒不能好端端地活到出嫁的那一日。”
就像季如打擊季玥會優先挑季玥在自己手邊的時機下手,如非不得已,何慧君若是要對季如出手,也必會在季如出嫁之前就出手。
畢竟,多一道門就多一道麻煩。麻煩多了,就容易暴露或失手。
季伯禮在聽了這麼明刀明槍的話後還想和稀泥,說是季如想太多了,這樣季如便不客氣了。
她和季伯禮打了個賭。
也不用季伯禮做什麼違法背德的事,隻要他在何慧君麵前狠狠地誇閔望賢幾句即可。
季伯禮照做了。
不久後,何慧君一點也不讓人失望地放火燒了擷芳樓。
在季如的計劃了,這把火燒起來後,季伯禮大概就能認清自己與何慧君之間的利益衝突了,但恐怕還不能將季伯禮趕到決心休妻的那一步。
所以季如原以為還得再走兩步。
可是,這場本應隻燒壞一座小樓的火,“意外”蔓延開了,周圍幾戶人家都沾了星火,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失。
因為被燒的都是官宦人家,又差點出了人命,所以“驚動”了攝政王。攝政王於是點了大理寺查辦此事。
現任大理寺卿常保是蕭晗的嫡係,號稱沒有破不了的案。
案子到了常保手上,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就查到了何慧君的身上。
因何慧君堅稱自己隻是想報複季如害得季玥的婚事不順,有意利用八字不合的邪說阻止季如訂親,沒有想過要弄出人命,且事實上也沒有弄出人命,而季何兩家又願意加倍賠償各家的損失,所以大理寺在除夕之前還是將人放了。
被大理寺關了十幾天,再出來時何慧君的名聲已經徹底臭了。
礙於何彥君的臉麵和幾個嫡子嫡女的前程,季伯禮忍下了休妻的衝動,但連夜將被放回的何慧君送到了京郊的青月庵。
青月庵關了無數因為犯了令家族蒙羞的錯而被秘密送來苦修的貴婦貴女,大多數人都是一進來就一輩子都沒有再出去過,四舍五入等於終身監禁了。
尚書府沒有了當家主母,季伯禮的大兒子季鐸又還沒有娶親,管家權責便暫時落到二夫人宋雪的手裡。
開了年,宋雪特意到季如現在住的聽瀾軒找她。
宋雪:“家裡剛出了不好的事情,你父親的意思是你的親事最好是能緩一緩,你奶奶也是這個想法。畢竟啊,也是要顧及到你幾個弟弟的感受。”
女子的娘家,一半是父母,一半是兄弟。在宋雪他們看來,不管季如將來要嫁給誰,娘家都是依仗,總不好把關係鬨僵了。否則,將來在婆家受欺負了也硬氣不起來。
宋雪見季如不出聲,似是聽進去了,她才又說:“閔舉人各方麵雖然不錯,可終究是出了那樣的事情,這門親事也成了你跟兄弟中間的一重隔閡。所以啊,嬸嬸也想問問你,你現在對閔舉人有幾分上心。若未上心,不妨讓嬸嬸再去給你覓一門親事。
“嬸嬸不敢說一定能找到比閔舉人更有前途的,但要找一個比他家宅簡單、比他家更寬裕的,嬸嬸還是有門路的。”
宋雪背後的宋家在上一屆的奪嫡之爭中站錯了隊,如今已經沒落了。但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她確實是有這個人脈的。
這幾個月來,她旁觀著何慧君和季如鬥法,也見證了季如是如何四兩撥千斤將何慧君母女打得還不了手的。
看破不說破,宋雪如今隻想討季如一個好,希望季如將來要是出息了,不要跟她計較這幾年裡她曾多次冷眼看著季如被欺負。
作為商人,季如能理解所有因勢導利的行為。但作為原主的討債代理人,她不能接受宋雪這樣輕鬆就將舊賬平掉。
季如淡淡開口:“二嬸,這事情關乎侄女一生,請容侄女考慮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