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司遙將手指比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春桃睜大了眼睛,捂住嘴安靜下來。
她仔細一看,嘴唇顫抖,小聲道:“這不是……這不是連公子嗎?”
芸司遙淡淡吩咐:“叫侍衛把人取下來,埋了。”
春桃哆哆嗦嗦,“奴婢這就去……您在這等著我,千萬彆動,奴婢馬上就回來!”
她怕房內還有彆的什麼東西再驚著小姐。
芸司遙抬起腳,繞開那具屍體,走到房中軟榻上,坐下。
背部的疼痛化為鋼刀似是一寸寸切割她的皮肉。
除了那具屍體,房裡再無異樣。
芸司遙閉了閉眼。
……
春桃叫了侍衛處理屍體,又喊人前前後後打掃了好幾遍,這才拿了藥膏準備給芸司遙塗抹。
“小姐,我不是喊您等我回來再進房麼?”春桃憂心道:“要是房裡還有……還有那個怎麼辦?您剛才沒嚇著吧?”
芸司遙:“沒事。”
春桃緩過一陣,起伏的心跳便恢複了正常。
她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丫頭,從小到大見過不少死人,一開始的恐懼過後便是替二小姐憤憤不平。
“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將屍體掛在您臥房,耍這陰損的手段!簡直惡毒至極!”
芸司遙脫了衣服,露出背上的傷。
春桃問道:“您要我安排人去查嗎?”
芸司遙:“不了,我心裡有數。”
春桃看著她紅腫的背,心疼的眼淚直掉,“她們下手也太狠了,怎麼能把您打成這樣……”
芸司遙看著窗外陰沉的夜色,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淮嬰回來了嗎?”
春桃收好藥膏,道:“啊?您是說那個悶葫蘆?”
她想了想,“您從祠堂出來後他就不見了。”
芸司遙站起身,披上了一件外套,春桃疑惑,“您要去哪兒?”
芸司遙道:“我去找找他。”
她出了院門,朝著梅林的方向走,那裡鮮有人經過,尤其是夜晚,林木鬼影重重,似乎完全與陽光隔絕。
“唔唔!”
芸司遙停住腳步,轉頭。
男人正拖著肥大的麻袋,粗暴的砸在地上。
“唔!”
麻袋被解開,露出一張腫脹的中年女人的臉。
芸司遙抬腳走了過去。
男人注意到她,手裡的動作停下,跪在地上恭敬道:“二小姐。”
他暴露在月光下的臉異常的猙獰,皮膚表麵凹凸不平,呈暗紫色,醜陋又怪異。
寬大的狐裘遮蓋住芸司遙半張臉,玉麵桃腮,清冷凜冽。
老仆婦嘴裡塞著抹布,披頭散發,“唔唔唔!!”
她注意到芸司遙,眼神一亮,肥胖的身軀劇烈的開始掙紮,“唔唔!嗚嗚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騷味,竟是被人嚇得失禁了。
男人的臉隱匿在黑暗中,聲音沙啞仿佛被火燎過,“二小姐……”
芸司遙揚了揚下巴。
淮嬰手腕翻轉,匕首毫不留情的捅進老仆婦的腹部。
“唔!”
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
芸司遙聲音很平靜,近乎冷酷,“彆弄死了,我還有話要問。”
“是。”
淮嬰沉默的拽出她嘴裡的抹布,封了她的痛穴,讓她暫時感覺不到疼痛。
老仆婦尖叫道:“小姐!二小姐!救我救救我!”
芸司遙半蹲下身,輕聲道:“連玉的屍體,是你掛上去的?”
“什、什麼屍體?!”老仆婦眸中閃爍著驚恐,尖利的嗓音幾乎要破了音,“不、不是我!”
淮嬰挑起帶血的匕首插進了她的手上,聲音沙啞道:“說實話。”
“啊!!!”老仆婦嚇得幾乎要暈厥,“是是是……是我!但我都是得了老夫人的命令啊!”
她平時作威作福慣了,還沒被人這麼對待過,嚇得徹底慌了神。
“老夫人說您貪逸享樂,任由男寵釀成大禍後還留人一條性命!所以她才要我殺了他給您一個警告……二小姐,二小姐求您饒了我!我也是被逼的!”
芸司遙慢吞吞的繼續問道:“除了淮南王殿下來找過我,你還知道什麼?”
老仆婦眼裡驚懼交加。
芸司遙道:“你若想活著,最好老老實實交代。”
老仆婦尖聲道:“我說!我說!”
芸司遙微微傾身。
老仆婦胸膛劇烈起伏,氣喘籲籲道:“是老夫人讓我盯著您的,她懷疑您勾結淮南王殿下,之前做的隻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我該說的都說了,其他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芸司遙抓著她的頭發,一把拽起——
“堵住她的嘴。”
淮嬰聽話的將抹布塞回去。
老仆婦一臉震驚的望著她,“唔唔!”
芸司遙溫柔一笑,“多謝嬤嬤這幾年的教誨,司遙銘記於心。”
“很可惜,”她手掌用力一摁,“我這人一向言而無信,自私自利……”
老仆婦臉撞擊地麵痛得昏厥。
對比活人,芸司遙更相信死人才能永遠不背叛。
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尖銳的一頭抵在老仆婦頸動脈,就在即將戳穿時。
淮嬰上前一步。
“小姐、我來,您彆臟了手。”
芸司遙緩慢鬆開手,將簪子扔給他,淡淡道:“簪子,賞你了。”
金玉製成的白玉龍鳳簪,賣去典當鋪足夠平民百姓一輩子的支出了。
“解決乾淨。”
淮嬰接過她的簪子,低頭。
“多謝小姐。”
下一秒,簪子用力插進了老仆婦的脖子!
他麵無表情的旋轉著簪子,鮮血噴濺在臉上,顯得那張被燒傷的臉愈發駭人。
老仆婦脖頸上噴出來的血到處都是,有些還沾到了芸司遙身上。
淮嬰將屍體麵容毀儘,又脫了她身上芸府的下人袍,綁上石頭沉進了河裡。
一切處理完畢,他才恭順的從懷裡掏出帕子,沉默的給芸司遙擦手。
芸司遙笑了,在燕景琛那裡受的氣總算順暢了些。
她殷紅的唇瓣輕抿。
“淮嬰……”
淮嬰恭順道:“奴才在。”
芸司遙:“如果我沒記錯,你是烏蘇人?”
淮嬰一愣,“是。”
芸司遙眨眨眼,笑道:“我突然想起來,淮南王的母親……好像也是烏蘇人。”
淮嬰瞳孔微縮。
芸司遙看著淮嬰,展顏一笑。
“你們還挺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