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司遙跟在他身後,腳步越來越慢。
她才剛停下,白銀嶸就跟後背長眼睛了似的也停住腳步。
“上來。”白銀嶸在她麵前彎下腰,意思簡潔明了。
“你背我?”
“嗯。”
之前也不是沒背過,她沒多糾結,心安理得的趴了上去。
白銀嶸身上還是有點濕,兩人緊緊相貼,近到似乎能聽到心跳聲。
芸司遙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她身體弱,又泡了冷泉,冷熱交替就容易感冒。
白銀嶸走路很穩,霧氣未散,他卻絲毫不受影響。
芸司遙大腦發脹,趴在他肩上睡著了。
白銀嶸體溫冰冷,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軟體冷血動物。
——蛇。
冰冷、滑膩,令人不寒而栗。
或許是精神太過鬆懈,身下之人身體又太過於冷硬,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芸司遙夢到自己完成了任務。
她拿到了金蠶蠱,治好了病,逃離了生寨,跑進霧氣籠罩的銀嵐山。
夢境中,人的情緒會不斷放大,場景轉換也非常快。
山霧像揉碎的柳絮漫過腳踝,草葉在腳下沙沙作響。
芸司遙氣喘籲籲的跑了很久,汗水浸透後背,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她如同一隻無頭蒼蠅般到處碰壁,卻不敢停下。
快點……
再跑快點……
隻要出了寨子,就徹底自由了。
芸司遙腳步不停,踩碎枯枝。
一旦被白銀嶸抓回去,她將再也無法逃離那棟纏滿銀蛇、暗無天日的吊腳樓。
“噠、噠……”
身後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不管她跑得有多快,那道身影仍陰魂不散的跟在身後。
“嘶嘶——”
銀蛇隱匿在白霧中,高高懸掛在樹枝上,它們睜著漆黑的獸瞳,直勾勾地看著穿梭在樹林間的人。
“司遙。”
銀飾碰撞的“叮鈴鈴”響起,在荒無人煙的山間顯得格外動聽。
芸司遙抬眼去看,霧氣籠罩中有一個模糊的高大人影。
“你想去哪兒?”
他冷清的聲音似乎帶著哀傷,語調卻是溫柔和緩的。
“你說的愛我,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芸司遙心跳得愈發迅速,腎上腺素劇烈飆升,她瞬間轉身,朝著人影相反的方向跑!
涼意順著脖頸灌進衣領,鼻腔滿是苔蘚與腐葉的潮濕氣息。
他來了……
他追上來了……
下山的路近在咫尺,芸司遙大口呼吸著含霧的空氣,肺部像被冷水浸泡。
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叮鈴鈴”
她一步,腳踝就被突然從土裡鑽出的銀蛇死死纏住!
鈴鐺的聲音從樹林的四麵循環,無處不在。
芸司遙後背抵在樹乾上。
蛇類爬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落葉枯枝被壓斷。
“你想離開我,是嗎?”
白銀嶸從霧氣中走出,妖異詭譎的麵容仿佛林間鬼魅。
他徑直走到芸司遙麵前,輕聲發問。
“你怎麼能背叛我呢?”
白銀嶸身體化為了粗壯的銀蛇,細密的鱗片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層層疊疊,折射出冷冽的幽光。
“嘶——”
前有銀蛇,後無退路。
“滾開!”
芸司遙彎腰想將纏住腳踝的銀蛇踩掉,後頸一涼,森冷的寒意竄入骨髓。
身後的樹乾不再堅硬。
芸司遙轉頭,隻見樹乾生了數條銀蛇,順著她的肩頸爬到胸口、濕冷柔軟的纏了上來。
它們將她拴在了樹上。
夢裡光怪陸離,不比現實,很多反應她都身不由己,隻能眼睜睜看著。
巨大的銀蛇睜著漆黑的獸瞳,瞳仁似有哀怨憂傷,翹起的尾巴將她纏繞,一圈圈盤住。
“嘶嘶——”
芸司遙剛張開口,脖頸傳來一絲濕潤的水汽。
“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那蛇竟伸長了信子,口吐人言,貪婪地舔上了她的脖子。
“我是你的夫……”它語調哀怨道:“你怎能恐我、懼我、傷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