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司遙衝他微微一笑。
看似放鬆,實際早已做好了隨時應對的準備。
梁康成拉上了窗戶,身形被遮擋,直到再也看不見,芸司遙才收回視線。
此人城府極深。
殺了人後能毫無心理負擔的邀請她住在他家,就足以證明。
任聽南是任氏集團董事長獨生女,身份太紮眼,不好下手。
偏巧不知為何,她竟主動和梁康成離了婚……
病房內。
梁康成重新坐回了床上。
助理在一邊給他整理行李,道:“聽南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梁康成隨意的把玩著水果刀。
是芸司遙剛剛削蘋果時用過的,刀刃鋒利尖銳。
“沒有把握的事,她不會到處亂說。”
他轉刀的動作慢下來,指腹蹭過鋒利的刃口,像是在感受什麼。
助理道:“說起來,前幾年我在酒會上見過芸小姐幾次。那時候她說話還怯生生的,總躲在人後。這兩年倒是變了不少,性子冷了點,也更有主見了些。”
最主要的是,芸司遙不像前幾年那樣,非要追在梁康成屁股後麵。他走到哪,她的目光就追到哪。
那種崇敬仰慕的目光怎麼都隱藏不住。
可偏偏今年,一切都變了。
梁康成唇角含笑,道:“她確實變化很大。”
他對以前那個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沒什麼興趣,高興了就逗弄幾下,不高興了就冷置幾天。
以前的芸司遙就像一張塗滿了亮色的畫,單調得讓人乏味。
而現在的她就像幅重新上了色的畫,有了層次,有了讓人想剖開一探究竟的隱秘欲望。
“你沒覺得嗎?”梁康成忽然開口,聲音比剛才沉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興味,“她現在看我的眼神,警惕、戒備……像隻剛被驚到的鹿,明明後腿已經繃得快要躍起,眼睛卻還死死盯著你。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他指尖用力。
水果刀的刃口壓進指腹,滲出血珠。
助理一驚,連忙去拿創口貼,“老板,您的手——”
梁康成盯著那點紅,慢條斯理的開口。“你見過給油畫脫膠嗎?”
助理一愣。
他從未接觸過繪畫,當然不懂這些。
“沒、沒有……”
梁康成語氣平靜的闡述,道:“油畫脫膠,得先把畫布泡在溫水裡,看著顏料一層層浮起來,最後隻剩光禿禿的布麵。”
“芸司遙那雙手,”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自己握著刀的手上,像是在想象什麼畫麵,“握畫筆時很穩,指尖在畫布上滑過的樣子,非常漂亮……”
水果刀被他轉了半圈,刀刃對著自己的掌心。
“要是把她放進水裡,”梁康成忽然笑了,那笑意從嘴角漫到眼底,“從她手腕開始,慢慢劃開一道口子,她的血應該會像顏料一樣,在水裡暈開……”
助理喉結動了動。
“哦對了,還得控製水溫,”梁康成輕聲細語,仿佛在和他討論一件藝術品的創作手法,“太涼了凝血快,太熱了又會讓皮膚發皺。”
“要剛好能讓她保持清醒,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染透水麵,看著自己的手慢慢沒力氣,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就像一幅畫被慢慢抽走所有色彩,最後變成灰……”
梁康成說著,忽然笑了,像是來了興致。
“光是想象就能感受到那畫麵有多令人驚豔,以自己鮮血為顏料,創作獨一無二的畫,這才是藝術。”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梁康成忽然抬手,水果刀“噌”地插進床頭櫃的木板裡。
刀刃沒入大半,隻留個刀柄在外麵微微顫動。
助理垂下眼,恭敬道:“您說的是。”
當獵物開始意識到危險,就會變得難以掌控。
而他最討厭失控。
窗外的陽光恰好移過梁康成的臉,映照出他眼底翻湧的、既興奮又殘忍的光。
“唯一讓我可惜的,”梁康成歎息一聲,“是沒有親手將那機器人大、卸、八、塊。”
“……”
芸司遙進了地下停車場,將自己的車開了出來。
任聽南離婚了也好。
離梁康成遠些,總歸能少幾分危險。
芸司遙還住在梁康成給她的碧海灣。
梁康成前幾年對“她”不冷不熱,也就最近這段日子才親近了些。
換成以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原身,恐怕早就被喜悅衝昏了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