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允懷帶林舟來,是場蓄謀的試探。
即使知道芸司遙有臉盲症,但他仍然心存僥幸。
或許臉盲症已經治好了呢?
或許她認不出彆人,卻能辨出他呢?
……柯允懷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也想試一試,萬一呢,萬一是他查錯了呢?
他讓林舟換上了定製的白色廚師製服,跟他一起來到芸司遙的住所。
隻要芸司遙能認出來,他有無數種借口圓回來。
但她沒有。
直到親眼證實,柯允懷心底那點殘存的僥幸便徹底灰飛煙滅了。
柯允懷坐在沙發上,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周身散發出的冷意和低氣壓讓人不禁屏住呼吸。
林舟感覺出了老板情緒不對,小心翼翼道:“那我現在下樓去取嗎?”
柯允懷不冷不熱:“嗯。”
林舟歎了口氣,不敢去觸黴頭,下樓去取餐點。
電梯到一樓,林舟剛走出單元門,就看見高檔餐廳的送餐員正提著精致的食盒,站在路邊。
林舟:“是柯先生叫的吧,給我就行。”
對方看見林舟一身廚師製服,先是愣了愣,隨即禮貌地遞過食盒,“是柯先生預定的。”
核對了一下信息,對方就把餐給他了。
臨走時,對方的視線還似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
林舟自然察覺到了,心裡無奈。
他現在穿這一身廚師服,不被誤會才怪。
家裡都有‘廚師’了,卻還特意從他們餐廳點外賣,可不奇怪麼。
他這助理當得,不僅要陪老板演戲,裝啞巴,當廚師,還得下樓取彆家餐廳的餐……
得虧柯允懷每個月給的薪水足夠豐厚,不然他早就撂挑子辭職跳槽了。
林舟整理了一下廚師服,壓下心底的嘀咕,抬腳朝著小區門走。
這幾天他忙著調查芸司遙。
對她的身世和經曆算得上了如指掌。
芸司遙從小就患有臉盲症,因為這‘病’受人排擠,長大之後便拚命隱藏自己這點‘缺陷’,可以理解。
因為臉盲症,接連被收養家庭拋棄,估計她從小過得也不怎麼好,有向上爬,跨越階級的機會怎麼可能不把握住。
換成是他,吃了那麼多苦,麵對能改寫命運的契機,恐怕也會和她一樣,攥緊了不肯放手。
林舟迅速將餐盒提上樓,動作麻利的倒進盤子裡,又把鍋碗瓢盆都動過一遍,才拍拍手,大功告成。
他剛收拾好餐盒殘骸,就聽見門口傳來動靜。
芸司遙剛出臥室,濕發搭在肩頭,身上穿著寬鬆的家居服。
她鼻尖動了動,望向餐桌的方向:“這就做好了?”
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柯允懷坐在沙發上,視線轉向林舟,語氣平靜無波,“這裡沒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林舟瞬間會意,他剛要應聲,卻被柯允懷一個眼神淡淡製止。
他想起自己聲音可能會被芸司遙認出來,於是閉緊了嘴,儘職儘責充當啞巴。
芸司遙:“我才洗了十幾分鐘吧,做的這麼快?”
餐桌上有清蒸石斑魚,蘆筍炒蝦仁,鬆茸雞湯……
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講究,不僅色香味俱全,連擺盤都透著幾分用心。
柯允懷麵不改色道:“他們是專業的,手腳自然麻利些。”
林舟悄悄瞥了眼芸司遙,見她注意力全在飯菜香上,根本沒看自己,便輕手輕腳地退到門口。
老板和芸小姐之間的糾葛,說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輪不到他一個下屬置喙。
他找機會溜走了,留老板和芸小姐兩人獨處。
芸司遙坐到餐桌邊,看了看柯允懷,問:“你吃過了嗎?”
柯允懷:“沒有。”
他從早上醒來就沒碰過一點東西,胸腔裡像堵著團浸了水的海綿,根本沒有胃口。
“那過來一起吃吧。”芸司遙說著,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柯允懷站起來,朝她走近。
剛到餐桌,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便鑽進鼻尖,混著她身上未散的溫熱氣息,像春日裡化開的暖流,輕輕裹住了他冰涼的四肢。
柯允懷低頭看她。
芸司遙拿著筷子,笑道:“剛才我就想問了,你中午不是還好好的麼,到底怎麼了,又是找人做飯,又——”
話還沒說完,身前的陰影驟然壓下。
柯允懷微微俯身,帶著冷調氣息的吻毫無預兆地落在她的唇上。
唇齒相抵時,他甚至微微用力咬住了她的下唇,重重吮吸。
冷冽的氣息與她身上未散的溫熱交織糾纏,帶著極致的張力。
筷子“當啷”一聲掉在餐碟上,芸司遙抬手抵在他的胸口,卻被他另一隻手攥住手腕,按在餐桌邊緣動彈不得。
“我剛……我剛吃了東西……”
柯允懷的吻帶著他獨有的強勢,卻又意外地細膩。
他會用舌尖輕輕掃過她的唇瓣,等她放鬆下來,再順勢加深,力道掌控得剛好。
不會讓她覺得疼,隻會讓那股酥麻感順著唇齒流淌。
柯允懷的氣息籠罩著她,沐浴露的清香被他身上的冷冽徹底覆蓋。
他手掌強勢扣住她的後腦,指腹陷進柔軟的發間,將她的臉穩穩固定在自己麵前。
“……你喜歡我嗎?”
芸司遙被他突如其來的直白問得一怔,下意識地發出一聲疑惑的“嗯?”。
下唇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柯允懷懲罰似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扣在她後腦的手微微收緊。
他逼著芸司遙直視自己的眼睛,眼底的暗沉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