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欄杆外的龍女們聽得眼睛發直,有人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有人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眼神裡滿是向往。
“可我們……從出生起,就待在這兒了。”一個龍女低聲呢喃。
“他們說,外麵的海水又冷又深,掉進去就會淹死的。”年幼的龍女攥緊洗得發白的衣角,聲音怯生生的,“沈先生是救我們的人,給我們住的、吃的,是對我們最好的人類。”
龍女本是水中靈物,天生便與水親近,在深海如履平地,怎麼可能被海水淹死。
長久的囚籠生活,不僅鎖住了她們的身軀,更抹去了她們對自身族群的認知。
“我們也見過外麵的其他人。”另一個龍女說著,肩膀不自覺瑟縮了一下,“他們都想抓我們,剝我們的鱗、抽我們的血去賣錢,隻有沈先生會護著我們。”
“是啊,沈先生從不對我們發脾氣,還會給我們食物和遮風的住處。”
“比起那些凶神惡煞的外人,他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至少在這裡,我們能活著。”
活著。
不過兩個字,從她們嘴裡說出來,卻重得像塊壓在心頭的石頭。
對於這些被圈養的龍女而言,這已是最奢侈的奢求。
芸司遙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太短了,她口中的珊瑚林、白豚群,不過是前幾個世界裡最尋常的海邊風光。
她不敢篤定,自己描繪的“外麵”,和現在是否符合,她又是否能給這些從未踏出過囚籠的龍女一個安穩歸宿。
這一切,都得等她親自出去看了才能知道。
短暫的沉默後,幾個龍女相互看了看,紛紛小聲開口。
“謝謝你跟我們說這些。”
“是啊,從來沒人跟我們講過外麵的事。”
“沈先生真的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他要是真的壞,也不會管我們的死活了。”
“對呀對呀。”旁邊的龍女連忙點頭。
在她們被精心圈養的世界裡,沈硯辭用一點點“溫和”,就成了她們對抗未知恐懼的唯一支柱。
她們依賴沈硯辭,早已被他悄無聲息地馴化成了籠中雀。
他偶爾的駐足,是她們整日翹首以盼的慰藉;連他隨口說的話,都被奉為不可違背的準則。
即便偶爾窺見籠外的光,第一反應也不是掙脫,而是回頭確認飼主的眼神,生怕自己的異動惹來沈先生的不喜。
芸司遙心知這條路行不通,她頓了頓,順著龍女們的話頭睜眼說瞎話:“大概是我想多了,他……”
沈硯辭的馴化早已深入骨髓,單靠言語喚醒她們的反抗意識,無異於杯水車薪。
芸司遙麵無表情繼續道:“他確實不算壞人。”
龍女們聞言,臉上瞬間露出笑,先前因她冷淡態度而起的拘謹也消散了大半。
“你能明白最好不過了。”
“沈先生就是性子冷了點,心其實很好的!”
芸司遙沒說話,微笑應下。
“……”
又過了數日,這天午後,厚重的鐵門突然被拉開。
“嘩啦啦——”
伴隨著籠子拖拽的刺耳聲響,鐵欄杆外的龍女們瞬間繃緊了神經,紛紛縮到牆角。
隻見幾名研究員推著一個巨大的鐵籠走來。
籠中蜷縮著一名身形消瘦的男龍——他鱗片黯淡脫落,龍角斷裂了半截,雙眼緊閉,氣息微弱,顯然受了重傷。
“從今天起,他和你住一起。”為首的研究員打開芸司遙囚室的門,將鐵籠推進去,“進去!”
鐵籠門被猛地踹開,裡麵的男龍順著慣性跌了出來,重重摔在芸司遙腳邊。
他悶哼一聲,眼睫顫了顫,緩緩掀開一條眼縫。
那雙眼並非龍族常見的豎瞳,而是浸著冷墨的狹長鳳眸,透出一絲詭異的旖麗。
像暗夜裡纏上枯枝的毒藤,陰冷又漂亮。
龍族是母係社會,男龍極為稀有,他們往往被族群視作珍寶庇護,極少會落得這般重傷狼狽的境地。
芸司遙正要後退,他卻忽然往前傾了傾身,斷裂的龍角擦過她的小腿。
“救……”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腳踝。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