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陳郡糧倉的碩鼠成災_一統天下的帝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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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陳郡糧倉的碩鼠成災(1 / 2)

>始皇三十七年,深冬。陳郡陽夏,敖倉。

>凜冽的朔風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剔骨刀,自北方的淮水平原席卷而來,狠狠抽打在敖倉巨大如山的夯土倉城之上。風卷起地表的浮塵與枯草,發出嗚嗚的悲鳴,更添幾分荒涼死寂。倉城外圍,手持長戟、身披厚厚羊皮襖的戍卒,在寒風中縮著脖子,嗬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霜花,掛在眉梢鬢角。他們的目光警惕而麻木,掃視著倉城下那片如同蟻穴般聚集、卻又被深壕與鹿砦隔絕在外的黑色人群——那是從潁川、碭郡、乃至更遠的泗水郡逃荒而來的災民。

>“放糧…求求官爺…放點糧吧…”

>“孩子…孩子快不行了…給口粥…”

>“開倉啊!開倉救命啊——!”

>微弱的、帶著哭腔的哀求聲,夾雜著孩童細若遊絲的啼哭和婦人絕望的嗚咽,被凜冽的寒風吹得七零八落,如同垂死的蚊蚋,艱難地飄過深壕,傳入戍卒的耳中。戍卒們麵無表情,眼神深處或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惻隱,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麻木和對命令的服從。他們緊了緊手中的長戟,如同沉默的鐵壁,隔絕著倉城內堆積如山的“白金”糧食)與倉城外那無邊無際的、在死亡邊緣掙紮的饑饉。

>倉城之內,氣氛卻截然不同。巨大的倉廩如同匍匐的巨獸,在冬日慘淡的陽光下投下沉重的陰影。夯土牆厚達數尺,牆頂可供車馬巡邏。倉吏們裹著厚實的皮裘,抄著手,在背風的廊簷下踱步,或聚在燒著炭火的耳房裡,就著溫酒低聲談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年粟米特有的、乾燥而微帶塵土的氣息,混合著木料、草席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臊味。

>“聽說了嗎?鹹陽那邊又催了!要調十萬石粟,充作明年征南越的軍糧!”一名胖碩的倉吏嘬了一口溫熱的黃酒,咂咂嘴。

>“催?催命呢!”另一名尖嘴猴腮的倉吏嗤笑一聲,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庫裡倒是有的是‘賬上’的糧!可這‘賬上’的糧,能當‘倉裡’的糧發出去嗎?發出去,窟窿拿什麼填?拿你我的腦袋填?”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貪婪。

>“嘿嘿,怕什麼!”胖倉吏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郡守大人、郡丞大人…還有那位管著倉廩的督糧大人…哪一位指縫裡漏出來的,不比咱這點辛苦錢多?再說了…”他湊近了些,聲音更低,“這年頭,連老鼠都比咱活得明白!它們吃的,才是實打實的‘倉裡’糧!”

敖倉,這座依鴻溝運河而建、號稱“天下第一倉”的帝國糧儲重地,此刻如同一個巨大的、病入膏肓的軀殼。倉廩連綿,望不到儘頭,夯土的倉牆高大厚實,倉頂覆以厚重的茅草或陶瓦。巨大的木製倉門緊閉,門上交叉貼著蓋有郡守、郡丞、督糧三方大印的厚厚封泥,封泥紋路清晰,完好無損,在寒風中顯得格外莊重肅穆,象征著帝國法度的威嚴與倉糧不容染指的禁令。

然而,這看似森嚴壁壘的表象之下,早已被蛀蝕得千瘡百孔。

倉廩內部,景象觸目驚心。借著倉牆上狹小透氣孔射入的、微弱的冬日天光,可以看到堆積如山的粟米麻袋。麻袋大多是用劣質的葛布製成,許多已經磨損破爛,露出裡麵金黃的粟米。但這“金黃”之中,卻混雜著大片大片令人作嘔的灰黑色!那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鼠糞!如同黑色的黴斑,汙染著帝國的命脈!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鼠尿騷臭味、穀物黴變的酸腐氣息,以及一種動物巢穴特有的、令人窒息的腥臊氣!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黑暗中,令人頭皮發麻的細碎聲響無處不在!那是數以萬計的老鼠在粟米堆中穿行、啃噬、爭鬥的聲音!它們如同黑色的潮水,在麻袋的縫隙間、在糧堆的深處湧動。大的如同狸貓,毛皮油亮,眼睛在昏暗中閃爍著幽綠的貪婪光芒;小的成群結隊,如同流動的陰影。它們肆無忌憚地啃咬著麻袋,鋒利的門齒如同銼刀,輕易地撕裂葛布,貪婪地吞噬著飽滿的粟米顆粒,留下狼藉的碎屑和排泄物。糧堆底部,許多麻袋早已被咬穿、掏空,隻剩下一個空殼,裡麵的粟米或被吃光,或被拖入糧堆深處複雜的鼠穴網絡。更有些角落,粟米因長期受潮和鼠尿浸泡,已經發黑、板結、散發出濃烈的黴腐惡臭!

倉吏們並非不知情。他們手持簡陋的油布燈籠,例行公事般地沿著狹窄的棧道“巡查”。昏黃的燈光隻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反而將巨大的倉廩襯托得更加幽深恐怖。燈光所及之處,鼠群如同受到驚擾的黑色潮水,“嘩啦”一聲四散奔逃,瞬間隱入糧堆的黑暗深處,隻留下滿地狼藉的鼠糞和啃噬的痕跡。倉吏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甚至懶得揮動手中的木棒驅趕。他們隻是皺著眉頭,用手帕捂住口鼻,加快腳步穿過這片令人作嘔的區域,口中低聲咒罵著:“這幫畜生…又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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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至一處相對“乾淨”的倉廩角落,這裡堆放著一些尚未拆封、貼著完好封泥的“新”糧。胖倉吏停下腳步,對看守此處的幾名倉卒使了個眼色。倉卒會意,立刻搬開幾袋擋在前麵的粟米,露出後麵一個被巧妙掩蓋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入口。胖倉吏彎腰鑽了進去。

裡麵竟是一個用空麻袋和廢棄木板隔出的、不足丈許的隱秘空間!一盞昏黃的油燈掛在角落,照亮了裡麵堆積如山的“好東西”:成袋的、顆粒飽滿、色澤金黃的上等精米!這顯然是尚未被碩鼠玷汙的“私貨”!旁邊還有幾壇密封的醇酒、幾匹嶄新的細麻布,甚至還有一小箱黃澄澄的秦半兩銅錢!

“嘿嘿,還是老地方踏實!”胖倉吏滿意地拍拍一袋精米,抓起一把,任由金黃的米粒從指縫間滑落,“外麵的‘老鼠糧’喂耗子,裡麵的‘乾淨糧’…嘿嘿,自然是孝敬該孝敬的人,填咱們該填的窟窿!”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南越的軍糧?哼,隨便挑些被耗子啃過、還沒爛透的,摻點沙土,湊夠數發出去便是!反正路上也得損耗不是?至於外麵那些餓殍…”他朝倉外的方向努了努嘴,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冷酷,“管他們作甚?餓死了倒乾淨!省得聚眾鬨事!陛下要的是軍糧!是開疆拓土!是長生仙藥!誰會在乎幾粒喂耗子的粟米和幾條賤民的命?”

倉城之外,人間地獄。

深壕與鹿砦構成的防線之外,是一片被絕望籠罩的黑色海洋。成千上萬從各郡逃荒而來的災民,如同被颶風卷起的枯葉,最終飄零聚集在敖倉這唯一的、虛幻的希望之壁前。他們用枯枝、破席、甚至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單薄衣物,勉強搭起一個個形同虛設的窩棚,在寒風中如同紙片般瑟瑟發抖。

窩棚區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惡臭。那是糞便、屍體腐爛、以及無數病弱軀體散發出的死亡氣息混合而成的味道。地麵上汙水橫流,凍結成肮臟的冰坨。隨處可見倒斃的屍體,有的蜷縮在窩棚裡,早已僵硬;有的倒在通往倉城壕溝的泥濘小路上,保持著最後爬行的姿勢,枯瘦的手臂絕望地伸向倉城的方向。無人掩埋,也無力掩埋。成群的烏鴉如同黑色的死亡使者,聒噪著落在屍體上,用尖喙貪婪地啄食著腐肉。野狗在邊緣逡巡,眼中閃爍著饑餓的綠光。

一個用幾根竹竿和破草席勉強支撐的窩棚裡,陳勝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懷中緊緊抱著他氣息奄奄的妻子吳玥。吳玥原本還算豐腴的臉頰早已深深凹陷下去,皮膚蠟黃,緊緊包裹著骨骼,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起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雜音,仿佛隨時會斷絕。她身上蓋著一條千瘡百孔、硬得像鐵板的破麻絮被,根本無法抵禦刺骨的嚴寒。

“玥兒…醒醒…喝點水…”陳勝的聲音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他顫抖著拿起一個豁了口的破陶碗,碗底隻有薄薄一層渾濁的泥水——那是他清晨在結冰的溝渠邊,用石頭砸開冰麵,一點點刮來的。他將碗沿湊到妻子乾裂的唇邊,小心翼翼地喂著。渾濁的水流順著吳玥的嘴角滑落,打濕了破麻絮被,留下深色的汙跡。她毫無反應,隻有喉間發出微弱的“嗬嗬”聲。

窩棚外傳來一陣壓抑的嗚咽和孩童細弱的啼哭。陳勝麻木地抬眼望去。隻見隔壁窩棚的年輕婦人,正抱著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孩子。那孩子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大大的腦袋無力地耷拉在母親的肩頭,眼睛半睜著,空洞無神,小小的胸膛幾乎看不到起伏。婦人枯槁的臉上滿是淚痕,正徒勞地用手指蘸著唾沫,濕潤著孩子乾裂發紫的嘴唇。

“狗兒…娘的狗兒…看看娘啊…”婦人低聲呼喚著,聲音帶著哭腔。

孩子毫無反應,眼皮似乎極其沉重地眨動了一下,隨即徹底合上。那微弱如遊絲的呼吸,也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徹底停止了。

婦人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如同母獸喪子般的哀嚎:“狗兒——!我的兒啊——!”

這淒厲的哭嚎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周圍壓抑到極致的絕望!更多的哭泣聲、哀歎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老天爺啊!開開眼吧!”

“倉裡有糧!倉裡有糧啊!為什麼不給我們!”

“暴秦無道!官倉的碩鼠都吃得流油!卻要餓死我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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