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冰鑒裡的寒霧漫過犀角燈時,趙姬的指甲掐進了接生婆的胳膊。產房四角懸掛的桃木符無風自動,符上朱砂繪製的北鬥七星突然滲出血珠。屋外傳來戰馬驚嘶,邯鄲城頭的梆子聲亂了節奏——這是趙軍發現敵襲的警報。
"夫人用力!"接生婆的燕地口音帶著顫,她從未見過胎兒的頭顱泛著赤金光澤。當第二陣宮縮襲來時,趙姬咬斷了含著的桃木棍,碎屑混著血沫噴在蛟綃帳上,竟灼出七個焦黑的孔洞。
寅時三刻,嬰兒的啼哭刺破夜空。呂不韋揮劍斬落房梁垂下的青銅鈴,鈴舌裡滾出顆帶血的獬豸眼——這是春平君三個月前"不慎"遺落的辟邪物。商人用貂裘裹住嬰兒的瞬間,窗外劃過赤色流星,將邯鄲城照得恍如白晝。
"左額!"接生婆突然尖叫。在流星餘暉中,嬰兒胎記正從暗紅轉為鎏金,蜿蜒的龍紋穿透皮肉,隱約可見額骨上的篆文"德兼三皇"。呂不韋的銅算籌當啷落地,他認得這是周太廟失傳的"天命紋",當年周公旦輔政時曾在龜甲上現過此象。
邯鄲太廟的龜甲在寅時同時爆裂。太卜令盯著最大的一片腹甲,裂紋竟組成"代秦者趙"四字。當他顫抖著將龜甲投入火盆,青煙中浮現出嬰兒麵容,額間龍紋吞吐著烈焰。
"妖星現世!"老太卜撞響警鐘時,青銅甬道裡回蕩著三十年前長平之戰的哀嚎。趙王丹的玉冠歪斜著衝進太廟,身後跟著持戈的春平君。當看清龜甲上殘留的紋路,君王抽出鹿盧劍砍碎了卜鼎——鼎中滾出的不是蓍草,而是三顆刻著"嬴"字的人頭骨。
"傳令九門!"春平君踢翻燎祭的犧牲,羊血濺在二十八宿星圖上,"凡戌時後出生者,無論男女..."他扯斷腰間玉璜擲地,"儘誅!"
暗夜中,三百輛兵車碾過石板街。趙卒手中的火把浸過猛火油,將民居窗欞照得纖毫畢現。有產婦抱著繈褓從二樓躍下,卻被床弩射穿在坊牆上。血水順著"止"字告示流淌,那是三日前剛頒布的宵禁令。
呂不韋的指尖在石壁上快速敲擊,甬道頂端應聲落下青石板,將追兵嘶吼隔絕在外。趙姬的深衣下擺已被血浸透,每跑三步就有產後的汙血滴在機關齒輪上。懷中的嬴政突然睜眼,龍紋在黑暗中泛起微光,照亮前方岔路口的秦篆——"左生右死"。
"抓緊!"商人扯動壁燈銅鏈,地麵突然傾斜成四十五度。三人順著滑道墜入暗河,趙姬的玉組佩卡在岩縫間,扯斷的絲線串著十二片玉璜散落水中。呂不韋反手擲出青銅蟾蜍,機關獸口中噴出鐵索,精準勾住下遊的浮木筏。
追兵的火把在頭頂岩縫間晃動,趙卒的邯鄲土話混著水滴傳來:"那崽子額頭發光咧!"呂不韋突然按著趙姬潛入水中,嬰兒額間龍紋遇水竟化作遊龍虛影,將整段暗河照成碧色。箭雨穿透水麵的刹那,商人啟動筏底機關,淬毒的青銅蒺藜逆流而上,慘叫聲中浮起大片血花。
五更時分,三人躲進廢棄的觀星台。呂不韋用算籌在積灰的渾天儀上推演,忽然臉色驟變——紫微垣處裂開道縫隙,露出裡麵縱橫十九道的棋盤。這是鬼穀子八十年前留下的"七國局",黑白子皆用隕鐵所鑄,棋枰上還殘留著蘇秦與張儀的對弈痕跡。
"趙括在此敗過一局。"呂不韋移動黑子,星空圖隨之轉動,"若想破趙軍追捕..."他忽然將嬴政的繈褓放在天元位,嬰兒的胎記竟與棋枰中心的赤星共鳴。當最後一枚白子歸位時,觀星台地下傳來機關轟鳴,整座建築開始向東南平移。
趙姬抱緊啼哭的嬰兒,透過移開的穹頂望見北鬥倒懸。星辰的軌跡在龍紋映照下清晰可辨,竟與嬴政掌心的紋路重合。呂不韋割破手指,將血塗在棋枰邊緣的讖語上:"帝星出邯鄲,四海歸一統。"
次日辰時,三人混入送葬隊伍。趙姬的喪服下藏著短刃,呂不韋扮作哭喪人,腰間纏著浸過黑狗血的麻繩。當靈車經過西市時,賣黍餅的老嫗突然掀開草席——下麵赫然是昨夜戰死的趙卒屍體。
"那孩子眼中有雙瞳!"老嫗的尖叫引來了巡防的輕騎。呂不韋甩出哭喪棒,棒頭的紙花裡爆出毒針,將為首的都尉射落下馬。趙姬趁機滾入酒肆,將嬴政塞進釀酒的陶甕。追兵破門而入時,甕中突然傳出虎嘯,驚得戰馬人立而起——這是商人早先用機關術仿製的"虎尊"音效。
混戰中,趙姬扯下酒旗裹住嬰兒。旗麵"趙"字在龍紋照耀下竟蛻變成"秦"字,布帛纖維根根斷裂,化作漫天飛蛾撲向追兵。趁亂逃至城門時,守將正在查驗過所文書。呂不韋亮出春平君的玉璋,卻在遞出的瞬間被識破——玉璋背麵的星圖在陽光下顯出"呂"字暗紋。
"放箭!"隨著守將怒吼,城頭床弩同時轉向。千鈞一發之際,嬴政突然止啼,額間龍紋射出金光,將弩箭儘數熔成鐵水。爆裂的氣浪掀翻半座箭樓,三人趁亂衝出城門,身後傳來春平君撕心裂肺的咆哮:"此子不除,趙氏宗廟必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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