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長寬敞的走廊裡,雲楓正要推開實驗室的門,身後卻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雲楓沒有動,那人輕車熟路地抱住雲楓的胳膊,毛茸茸的腦袋枕靠在他胳膊上,輕輕蹭了蹭,呢喃道:“你臥室不在這邊,幾年沒回來,你不會已經習慣了在實驗室睡覺吧?”
雲楓木然轉過身,任由一臉熱情的阿憐把自己拉到實驗室旁邊的一個中等大小的房間,推開門,裡麵靠裡的位置擺著一張精致的單人床。
阿憐正要引導雲楓走入,雲楓忽然攔在門口,倚著門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笑道:“才下午。”
阿憐“啊”了一聲,神色有些慌張。
雲楓的瞳眸中流露出一絲鼓勵,循循善誘道:“你現在要去乾嘛,需要背著我嗎?”
阿憐臉上一紅,低下頭,視線像是在刻意回避雲楓,聲音也越來越小:“沒……沒有的事,你想一起來也可以,就是那場麵有點……嗯……我怕你接受不了。”
雲楓歪著頭看了她半晌,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能明顯感覺到她渾身一顫,神色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
雲楓緩緩地安撫她:“沒有的事,我怎麼會接受不了?既然答應了你的求婚,你什麼樣子的,我都喜歡。”
阿憐滿臉通紅地仰起臉,不可置信地一把抱住了雲楓的上半身,語氣也滿是不可思議的喜悅:“真的嗎?”
雲楓感覺,眼前的阿憐特彆像一個失去了安全感的小姑娘。這感覺……自己如此熟悉,就好像與某個記憶中的人完美重合。
“盈兒?”雲楓不由自主脫口而出,腦海中電光火石的一瞬,雲楓剛剛的溫存瞬間化為了泡影,神色漸漸冷下來,手指也遠離了阿憐的腦袋。
阿憐臉上再次浮出那種恐慌之色,語氣也結結巴巴的:“怎、怎麼了?”
雲楓長出一口氣,儘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眉眼冷淡地看著她,眼神仿佛一潭冰窖,後退了一步,滿臉戒備之色:“你為什麼要學盈兒?你到底有何圖謀?”
“我……”阿憐愣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咬住牙,委屈地回望著雲楓,辯解道,“我沒有!”
雲楓有些難過地看著她,轉身走進了臥室,淡淡道:“忙你的去吧,我休息了。”
阿憐眉眼低垂,一整個人像要逃離似的,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儘頭的拐角處。
雲楓聽著她的腳步漸行漸遠,在腳步聲快要完全消失在這一層的時候,他又從臥室閃身而出,視線捕捉到拐角樓梯處的那一小片白色衣角,快走幾步,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身後,一雙眼睛始終目不轉睛地釘在雲楓身上,沒過多久,也消失在這一層的走廊儘頭。
雲楓未曾想到,初秋的風竟是如此凜冽,阿憐雖是徒步,但走得飛快,他追著阿憐,一直下了研究所的樓梯,研究所的大廳裡很荒涼,人很少,他得以在其他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路跟蹤阿憐而去。
二人一前一後,中間相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雲楓看見阿憐飛快地走進研究所旁邊的一個公園綠地裡,他深吸口氣,也跟著進入。
可他未曾想到,這公園裡就仿佛一個迷宮,自己在裡麵七拐八繞,卻總是找不到阿憐去了何處。
漸漸的,開始暈頭轉向起來,不知是不是在草叢和灌木間繞得太久,雲楓漸漸感覺大地都在旋轉,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雲楓隻能找了條刷著棕色油漆的公園長凳坐了下來,四周的景色也透著一股淒涼。
公園裡幾乎沒什麼人,雲楓坐了一會兒,就感覺周圍的寒氣越發濃重了。
陰濕的氣息不斷在自己周圍彌漫,他隻能聽見風吹樹葉的嘩嘩聲響,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雲楓忽然再次產生了那種剝離縹緲之感。
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這一切,都太像現實了,又太像夢境了,像是把夢境和現實揉碎了混合在一起,讓自己越來越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分不清身處何地。
雲楓茫然地望著縹緲的虛空,一絲一縷的空虛感仿佛一根細長的柔軟的尖針,順著自己的心坎,彎彎繞繞地爬滿了整個心房,接著蔓延到四肢百骸,浸潤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雲楓忽然發現,掌握自己的軀體,真的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他隻能儘力壓製著自己的思想,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朝研究所的大門方向走去。
是的,現在隻能回去。
他疲憊地出現在實驗室旁邊的臥室門口,視線已經無數次晃神,直到瞳孔終於聚焦在那扇熟稔又陌生的門上,他幾乎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隨著房門重重撞在牆壁上,雲楓扶著牆走進去,再用整個身體的力量靠在門上,把門關閉,虛脫的身子才順著房門緩緩滑落在地。
他看著眼前的床鋪,明明沒有幾步路,自己卻無論如何沒有力氣走過去了。
他癱軟在地上,儘力讓自己的思維保持集中,努力複盤著自己這次醒來時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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