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沉的黑暗裡，那籠中女被另一個小弟拽著頭發拖出了鐵籠，經過雲楓所在的鐵籠邊時，雲楓注意到，那女人裙擺下的雙腿摩擦過的地麵，分明拖出了兩道長長的血痕。
……等等，是兩道？
可她的腿分明沒受傷。
雲楓倏地抬眼，視線卻被那五大三粗的小弟擋住，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凝眉注視著那女人半死不活被拖拽離去的背影，依稀聞到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裹挾著一點點腥氣，類似牛初乳的味道。
……
雲楓後槽牙暗暗咬緊，指節不自覺地攥成拳，忽然耳邊傳來隱約的腳步聲，類似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響。
雲楓剛要扭頭看去，心臟仿佛被一把鐵鉗用力擰緊，幾乎要攪碎了再被一隻皮靴狠狠踩成肉泥。
雲楓身子猛地一顫，一手捂住胸口，踉蹌著歪倒在鐵條上，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裹挾著血氣。
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著驟然紊亂的心跳。
這時，那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已然到了麵前，雲楓艱難地睜眼，觸目所及先是一雙鮮紅色高跟鞋，往上看時，是一雙白皙的大長腿，穿了件奶白色的白大褂，正若有所思地望著這邊。
“你……”雲楓剛一開口，胸口就針紮似的疼痛，仿佛不是氣流在震動聲帶和肺腔，而是灼熱滾燙的岩漿蒸出的氣浪。
麵前的精英女醫生一揮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戲謔表情：“安靜點，我知道想說什麼。我是這裡的研究員，不僅研究醫學科技，也負責治病救人。”
女醫生瀟灑地甩了甩露耳短發，歪頭看著雲楓，塗了淡淡唇彩的唇微微翹起，眼底裡卻沒半分笑意：“我來就是想問，你剛才看見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雲楓捂著喉嚨，警惕地盯著那個突如其來的女醫生。
“啊，我忘了，你現在說不了話，那你可以用口型告訴我啊，你到底懂了什麼？”女醫生微笑著循循善誘，雲楓看她的眼神卻無比冷冽，仿佛淬了冰。
半晌，雲楓嘶啞著嗓音，艱澀地道：“你們這些勾當……你們家人……知道嗎？”
“啊。”女醫生冷笑了一下，走到鐵籠前停下來，柳眉高高豎起，“我早該想到的，你什麼都知道了。這樣可不好，知道得越多，你越容易被滅口。那這樣吧，為了拯救你，我清除掉你這部分記憶，你看怎麼樣？而且我聽說你拒不配合交代控製你的那人的情況。這可不行，既然你要乖乖供血給我做研究，你就不能死，可你現在拒不交代那人近況，我配出的解藥裡，就缺了一味藥……這樣可不行，你沒它根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為了可持續發展，我得讀取下你的記憶，好得知一些必要的信息，並且，我會把你這幾天看到的那些事情全都抹去，你還是做個懵懂無知的小少年，乖乖地被大哥二哥利用，這樣不好嗎？”
雲楓驟然抬頭，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個囂張的女人，用口型說了句：“你……催眠師？”
“恭喜你，猜對了。”女人哈哈一笑，打開鐵籠，彎腰走了進去，一手伸開五指，覆蓋在雲楓臉上，輕聲呢喃道，“乖，閉上眼睛，你很困了，需要休息……我數一百個數，你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些數字上……一、二、三……五十、五十一……九十九、一百。現在，你已經很困了，你的意識遊離在身體之外。告訴我，那個控製你的人是誰？他愛你嗎？”
雲楓沉默了良久，就在女醫生阿岑以為雲楓已經睡著了的時候，雲楓忽然垂著頭開口了，語聲含糊，就像夢遊的狀態：“慕淩……他是毒刃的總裁……他……恨我。”
“啊？”阿岑詫異地眨眨眼，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我以為他愛你呢，他不惜一切代價把你禁錮在身邊，難道不是想把你留住嗎？……他不想讓你死，所以才……”
雲楓淡淡地答道：“他恨我，所以要把我留在身邊折磨，他要讓我生不如死。”
“好吧。”女醫生眼睛瞪得溜圓，不可思議地盯了雲楓半晌，見他的狀態實在不像是清醒的樣子，自己絕對已經觸及了他的潛意識。
那，他說的話就不可能作假。
女醫生定了定神，接著問：“那你恨他嗎？你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愛意嗎？你依戀他嗎？”
這次，雲楓淡淡回答毫不猶豫：“我恨他，我不愛他。我一直想著逃離他的桎梏，我從沒有一絲一毫愛上被他囚禁的感覺。”
女醫生點點頭，認為這也符合人之常情，接著問了個致命的問題：“那既然你恨他，你乾嘛對我們隱瞞他的情況呢？我們可以把他抓來刑訓逼供，甚至把他當人質，威脅整個毒刃集團，或者……把他大卸八塊，甚至讓他被你囚禁也是可以的。那你乾嘛不願意呢？”
這次，雲楓的沉默時間有些長，但終究還是道：“我希望能親手處置他，而不是假以他手。”
阿岑皺眉點點頭，接著道：“那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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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雲楓回答得很快：“人倫慘劇。”
女醫生伸手貼在雲楓脖頸上，指尖一路蜿蜒，觸及他的靜脈部位，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方才經曆的那些隻是一場夢，你很快就會把它忘掉。現實中，你並不是在這裡垂死掙紮，你是大哥二哥的座上賓……”
雲楓身體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仿佛完全睡著了。
這時，女醫生將一根細小的麻醉針刺入了他的靜脈。
雲楓的身子輕微地一抖，緩緩倚靠在鐵籠邊緣，垂著眼皮發出了輕微的鼻息聲。
女醫生滿意地點點頭，掏出塊手帕擦去了雲楓額角的冷汗，自言自語道：“疼成這樣，還絲毫沒有感覺，也沒呼痛，看來我的催眠技術又精進了呢。”
說著，女醫生走出鐵籠，重新上了鎖，望著雲楓呢喃自語著：“放心，待會兒會有人把你從這裡帶出去，這裡隻會成為一個轉瞬即逝的噩夢，你醒來時就全然不記得了，你還會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隻要你和大哥的交易依然存在……”
女醫生的白大褂身影漸漸離去了，黑暗中，雲楓倏地睜眼，皺眉盯著女醫生離去的方向，頭腦中感覺刺痛無比，仿佛有無數小針紮穿了自己的腦髓。
用意誌力抵抗這種催眠，本不在話下，隻是那個麻醉針……
想著想著，頭腦中一股倦意濃重地裹挾而來，雲楓的眼皮越發沉重，心跳也越來越緩慢，終於非常不情願地昏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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