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感覺肩頭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猛地鉗住,用力掰起來,一個模糊朦朧的聲音大喊道:“你怎麼了?醒醒!彆睡!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
再後來的話,雲楓已經聽不清了,意識也迅速墜入黑沉的恍惚,身體周遭仿佛籠上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將自己與外部世界隔絕開來,他想用力呼救,卻根本使不上力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嚨裡虛弱到發不出聲音,甚至連呻吟都沒有,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地倒下去,墜落到地麵上,卻仿佛沒有觸感似的,陷入了一個軟乎乎的墊子。
他什麼也看不清,疼痛到後來已經是極致的麻木,他的身體也動不了了,隻感覺到自己被幾雙手搬來搬去,身子仿佛躺倒在波濤洶湧的海麵,顛簸起伏不可名狀,腦海也如醉酒般眩暈。
他依稀感覺嘴角有黏糊糊的東西沾在上麵,但當時沒有任何知覺,直到身體被推入一間雪白的房間,雲楓才聞到了那股莫名的味道——
濃稠,腥甜,刺鼻的鐵鏽味,聞起來就讓人想吐,好像整個身子被包裹在一個屠宰場,周圍空氣都熱熱的,充斥著甜腥氣,黏黏糊糊的無比難受。
雲楓又忍不住嘔吐起來,這次不同於以往的,不再是乾嘔,而是實實在在地嘔出了一口黏稠灼熱的血液,夾雜著一點點血塊,胃內乃至喉管整個都從下到上地劇痛起來,仿佛有人拿刀子在內部一刀一刀刺劃著腸道與喉管。
雲楓痛得渾身僵硬一瞬,隨即是痛到極致的麻僵感,他身體因為過分緊繃而強直抽搐,隨即就不能動彈了,肌肉仿佛失去了控製,不再是自己的了。
這種感覺特彆難受,卻又無處擺脫。
直到一雙大手握住了雲楓冰涼的手指,剛要安撫,雲楓就像一條快要渴死的魚,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攥緊了那雙帶著槍繭的手,雖然有些粗糙,卻又足夠堅硬。
雲楓的用力之大,甚至都把那人的掌心抓破了幾條血痕,雲楓的指節也因為過分用力而泛白凸起,顯得越發瘦骨嶙峋,病骨支離。
那人猛地起身,大叫著:“醫生……”
雲楓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此時的兩耳包括腦海都是一片混沌,他隻是本能地猛地攥緊了那人的手,抓緊了他,不允許他擅自離開。
不知怎的,雲楓感覺,抓住了這個人,就抓住了全世界。所以,絕對不能把他放開,他要和自己綁在一起!他的手給了自己,就不能擅自抽離了!……
這一瞬間,雲楓的執念無比強大,以至於爆發出了比平時強大數倍的抓握力,那人的手一時半會兒抽離不開,隻能重新坐回來,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在雲楓的頭頂來回撫觸,似乎在安慰神誌不清的雲楓。
這回,他說的話,雲楓終於能聽清了:“你彆怕,我不走,我去叫醫生給你再打一針止痛,你這樣一直疼著也不行。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這人的語氣非常溫柔且耐心,反複安撫著雲楓瀕臨破碎的內心,手部撫摸發頂的動作也很柔和,帶著徐徐的安慰,雲楓忍不住把腦袋往這人手心處靠了靠,含糊地說了一句:“彆走……”
再後來,那人的說話聲變得仿佛隔了一層磨砂玻璃,模模糊糊地聽不清楚,雲楓甚至都沒有力氣攥緊他的手,依稀感覺手無力地鬆開了,可那人依然沒有走開,始終握著雲楓的手指,似乎在借此給他傳遞力量。
然而,雲楓體內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的虛脫感不斷地拉著他的身體下墜,所有的力氣都被這股虛脫感抽離殆儘,唯一剩下的隻有苟延殘喘的呼吸與緩慢搏動的心跳。
他甚至有種感覺,此時的自己仿佛已經死去,靈魂脫離肉體,飄浮在頭頂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中。
如此迷離,如此……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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