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怔愣時，馬燕一個箭步直奔到了巷子裡。
當著所有人的麵，她把那晚被燒毀的布拉吉裙裝、被張秀娥藏起來的飴糖全砸在了，糖塊四濺，周煬下意識的擋在媳婦麵前。
馬燕被剛才那番話刺激得不輕，她無視張秀娥眼中的警告，高舉雙手，大聲道：
“殺害劉同誌的人並非是周秀，而是我家小姑子楊花花，昨晚，我親眼瞧見她們把那塊帶血的石頭扔進周家院子——”
說罷，馬燕得意的笑了起來，江菱願不願意跪下已經不重要了，今日她必須把婆婆的臉麵狠狠擲地上！
全場鴉雀無聲。
張秀娥麵色鐵青，衝上來就要打她：“你這個毒婦！花花是你的妹妹啊，你居然夥同著周家人來陷害她，你還是個人嗎？
我老楊家是做了孽啊，娶回來你這麼個東西，今兒我就打死你，打死你！”
馬燕身姿靈巧的躲開，梗著脖子叫囂：“哪怕你打死我，我都得說出真相，對！江菱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你們同樣爛到了骨子裡。
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麵，說啊，你有本事就說啊，我肚裡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如果不是被你心愛的小女兒毆打，我孩子怎麼會掉？
老天爺是長了眼睛的，誰作孽，它就收誰，所以，在那麼多人中，它偏偏就要索你楊家人的命，哈哈哈——”
馬燕又哭又笑，眼淚狂飆。
胡言亂語直接把張秀娥氣暈了過去。
聞訊趕來的楊建國連忙接住母親，眾目睽睽下，他一手攬著老娘，一手扯起哭倒在地的楊花花，下意識的想讓她們離開這個混亂的局麵。
公安就是這個時候趕到的。
周平早就騎了自行車去派出所，說是發現了新的線索，瘦公安火急火燎的趕來，誰知道被看熱鬨的人堵在巷子口，默默聽了這樣的一出大戲。
比起指證周秀那模棱兩可的證據，馬燕大義滅親的行為更具有說服性，還有被燒掉的布拉吉和已沾染灰塵的飴糖，總的來說，楊花花嫌疑更大。
哪怕楊建國百般阻攔，哭成淚人兒的妹妹依舊被帶去了派出所，這場鬨劇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高翠蘭站在周家門前，瞧見楊花花被逮走，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怔愣了一秒驚喜道：“俺家秀秀，秀秀真的是被冤枉的？！”
旁邊有一道清越的男聲響起：“是的，周秀同誌是被冤枉的，看樣子很快就能被放出來，嬸，你有個很厲害的兒媳婦。”
高翠蘭轉頭，瞧見了穿著便裝的陸湛。
他身後還跟著個穿著綠色軍裝的女同誌，長相清秀，那烏黑的頭發還有白皙的麵容，以及帶在手腕上的表，都彰顯出對方家庭的優秀，高翠蘭眼睛亮了亮：
“陸團長，你來得剛好，快快，快進屋。”
陸湛笑著介紹：“這是我小妹陸梅。”
陸梅笑著同老太太打了招呼，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高翠蘭此刻看什麼都是美好的，一邊招呼著他們進屋，一邊和周煬商量著想要去派出所接周秀的事。
三兄弟商量的間隙，陸梅下意識的把眼神落在站在堂屋門口的江菱身上，對方在周家的地位似乎很高，哪怕隻是站在那裡，什麼都沒說，身為大嫂的趙紅英都主動捧了茶盅遞上去，態度是肉眼可見的殷勤。
江菱穿著舒適的棉布衣裳，腕骨處的表沒有她的名貴，但依舊很顯眼。
她看得認真，耳畔忽然響起陸湛刻意壓低的嘲笑聲：“瞧見了吧，如果當初嫁過來的是你，也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周家四個兄弟，數不清的雜事，不是你這種等著人伺候的女同誌能夠應付的，你和周煬不適合的地方，非常多。”
陸梅迎上江菱的目光，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同時悄聲回應哥哥：“變成骨頭渣子的未必是我。”
她笑著，上前幫高翠蘭的忙。
把一個上門蹭飯的熱心女同誌演繹得入木三分，說實在話，高翠蘭挺喜歡她的，但江菱僅僅是咳嗽了兩聲，老太太就果斷扔下聊得熱絡的陸梅，屁顛顛的進了屋。
這落差讓陸梅有點不習慣，周家的婆媳關係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陸湛冷眼旁觀，攬著好兄弟的肩膀，同他出發去派出所接周秀。
其餘人則在家裡準備晚飯。
和熱鬨的老周家不同，此刻的楊家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頹靡到了極點，張秀娥躺在床上，‘哎喲哎喲’的直叫喚，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去傳達室打電話的楊建國剛進屋，對方就掀起眼皮問：“建國，咋樣啊，你三叔伯他們如何說的？”
楊建國搖了搖頭。
殺人這種事落在哪家頭上都是汙點，一聽說乖巧如楊花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叔伯們和他們撇清關係都來不及，根本不可能幫忙。
楊花花年齡尚幼，但後期的栽贓嫁禍情節非常嚴重，最壞的打算就是對方會被發配去采石場，一想到這個下場，張秀娥隻覺得心都要碎了。
她捂著胸口，咬牙切齒的罵：“都怪馬燕那個賤人，你現在，現在馬上就休了她！不能讓這種禍害待在我們家！”
“說誰呢？誰賤？！你女兒殺人都不叫賤，我舉報咋了，我就容不下社會上有你們這種渣滓存在，見一個我舉報一個！”馬燕靠在門框上嗑花生，笑容滿麵。
在這個節骨眼上，楊建國當然不可能離婚，家裡已經亂成一鍋粥，如果他再離婚，組織上一定會覺得他個人問題嚴重，迫於形勢，楊建國不得不當起這婆媳倆間的和事佬。
“不要吵了，燕子，倒杯水來給媽緩緩，你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馬燕剛想罵回去，眼珠子一轉，直接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到張秀娥嘴邊：“給，我先道個歉，你彆和我計較。”
“……”算她有點分寸，罵累了的張秀娥張口就喝，隔著茶盅，渾然未覺那是剛燒開的水。
下一秒，
噗——
“&）……&％￥&……％￥要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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