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點半。
窗外的天光還帶著一絲朦朧的灰白,九章彆墅內卻已不再寧靜。
祝仁醒了。
他睜著眼,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了塵方丈昨日的話,在他腦海裡回響了一夜。
“園丁的修行,不在於擇一朵花而任其他枯萎,而在於讓每一朵花,都在你的園中綻放。”
他不再糾結,也不再逃避。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唯有麵對。
他要當那個園丁,承擔起責任。
他平躺著,腦海中清晰地複盤著了塵方丈昨日的點化。
他意識到,園丁身份不僅僅是一種心態的轉變,更是一套需要精密計算和執行的行動方案。
想通了這一點,祝仁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翻身下床,換上一身舒適的居家服,拉開了臥室的門。
剛走到樓梯口,一股食物的香氣就飄了上來。
他放輕腳步下樓,隻見寬大的餐廳裡,巨大的紅木餐桌上,涇渭分明地擺著兩派陣營。
靠近廚房的一側,擺滿了豐盛的早點。
新出鍋的小籠包冒著熱氣,金黃的油條碼放得整整齊齊,玻璃壺裡是現磨的豆漿,旁邊還有好幾碟精致的江南小菜。
江婉雲係著一條素雅的圍裙,正哼著小曲,將一盤剛煎好的太陽蛋端上桌。
她動作從容,擺放餐具的姿態都透著一股熟悉感,像是這座房子的女主人。
而在餐桌的另一側,則簡單許多。
一個仍在小火慢燉、保持著溫度的紫砂鍋,兩隻乾淨到反光的白瓷碗,一小碟切得薄如蟬翼的碧綠醬瓜,一小碟顏色誘人的玫瑰腐乳。
夏清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腳踝上還纏著繃帶。
她穿著一身最普通的寬鬆居家服,未施粉黛的臉頰在晨光中略顯蒼白,目光隻是專注地落在那個砂鍋上。
就在江婉雲放下煎蛋盤的瞬間,夏清韻也正好將砂鍋的火關掉。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一個自信明媚,一個平靜堅韌,旋即又各自移開。
空氣中,食物的香氣與無聲的電光交織在一起。
整個餐廳裡,除了江婉雲偶爾哼出的不成調的曲子,再沒有彆的聲音。
兩個女人隔著長長的餐桌,誰也沒有看誰。
“早。”祝仁平靜地開口。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靜水。
江婉雲立刻回頭,笑著說:“醒了?我還以為你能多睡會兒呢。快來嘗嘗我的手藝,看有沒有退步。”
夏清韻也抬起頭,看了祝仁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沒說話。
祝仁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夏清韻的腳踝上,隨口問道:“腳怎麼樣了?還疼嗎?”
夏清韻的身體似乎頓了一下,隨即搖搖頭,低聲說:“敷過冰袋,好多了,謝謝。”
祝仁看在眼裡,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走到餐桌邊,對著那滿桌的菜肴,由衷地讚歎道:“這麼豐盛?辛苦了。”
江婉雲又笑了起來,為他拉開身邊的椅子:“快坐下吃吧,不然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