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真人好像在給自己打氣,聲調陡然拔高。
“天靈靈,地靈靈——”
伴隨著長吟,趙真人毫無征兆的跳起來搖晃銅鈴,他邊跳邊從供桌上抓起桃木劍,劍尖挑著張黃符在燭火上繞圈。
樂東心裡也好奇作法樣子,忍不住抬頭,可怎麼看都和電視裡演的一般無二,唯一不一樣的,便是趙真人的步子根本不成章法,倒像喝醉的人在躲地上的釘子。
當趙真人第三次差點踩到自己衣擺時,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冒出的馬管家聲音幽幽傳來:“趙真人,吉時到了。”
此話一出,就像按下了開關,趙真人猛地站定,桃木劍“唰”地指向紙人手上一挑。
這回樂東看清了,紙人手上捧著的竟然是一條豔紅的手絹,上麵似乎還用金線刺著什麼字。
可劍尖上的手絹舉的太高,樂東也放棄了觀察的心思,更多的是趙真人一連串的話語。
“嘿!陰橋架,陽路開——”
“男有五穀,女有素羅,陽壽無緣,陰壽在續!”
“今有胡大偉,與蘇娟娟,天定姻緣,魂歸一處。請天地鬼神作證,保其安寧,勿擾生人!”
說罷,趙真人劍尖一挑,手帕飄飄蕩蕩落在新娘臉上,隨即對著陰影處的樂東喊道:
“快,撒下去!”
二人不敢怠慢,按照先前安排,蔡坤距離男屍最近,最先將五穀撒在新郎胸口,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旁樂東顫抖的手剛揚起,帶起的氣流將薄薄的手絹吹起一個小角,在他低頭瞬間,突然對上了蓋頭下新娘的眼睛——那本該緊閉的眼皮不知何時睜開了一條縫,渾濁的眼球正緩緩轉動!
“嗬!”
樂東手一抖,五穀天女散花般灑落,有幾粒米蹦到新娘臉上,在筋膜的腐肉間卡住,像長出的白色皰疹。
“乾啥呢!還沒完!”
這一愣神,趙真人顫抖的吼聲就傳來,抬頭時,蔡坤已經小跑著接過門口馬管家遞來的托盤。
那上麵,是兩碗混濁的液體,看其表麵夾雜的灰屑,像是一碗符水。
“快,一人端一碗,給他們喝,喝完了才算禮成!快!!!”
趙真人很是激動,唾沫星子都崩到了樂東臉上。
看他這副模樣,樂東心裡也是一緊,也顧不上彆的,端起酒碗就朝麵前女屍裂開的牙床內灌去。
“咕嚕嚕——”
酒液混著腐爛的組織液往下淌,新娘混濁的眼珠越發冰冷,盯的樂東心裡隻發毛,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咕咕…”
半個酒碗都塞進新娘嘴裡,縫合的嘴角"啪"地崩開線,一股無名的邪風在屋內平地刮起,瞬間剿滅了數十盞燭火,屋內一下子就暗下去一截。
“我腳怎麼有點癢,誰...誰帶了手電…”
蔡坤的哭腔在耳邊響起,樂東隻覺得捧著酒碗的手突然一涼,就好像有個無形的雙手掐著他手腕。
甚至這種冰涼的觸感,還在順著手腕逐漸朝他脖子聚攏,就好像要生生掐死他。
“趙真人!”
樂東渾身汗毛倒立,感官的恐懼讓他手上險些栽倒,隻能吼叫著救助那位白須道士,可回答他的,仍舊是趙真人那重複的破音,“快喝!快喝!”
樂東進退兩難,感受到脖頸的冰涼更甚,就連呼吸也變的發堵,心裡也是一狠,將女屍嘴邊的酒碗用力一捶。
“咕嚕——”
當最後一滴酒水消失,樂東渾身不適如潮水退去,就連屋內的邪風也陡然消散,就好像什麼也從未發生。
“真人…成了嗎!”
黑暗中,胡老板聲音帶著忐忑。
“成了嗎?”
出乎意料的是,趙真人也反問一句,讓人奇怪,但很快他反應過來,回道:
“成了,成了!”
說著,拉開了屋內的白熾燈。
等適應這刺眼的光暈時,樂東看見,門口處胡老板和馬管家齊刷刷的看向床上屍體,臉上露出一絲放鬆。
這一現象讓樂東心裡疑惑,縱然不想在看屍體,但餘光還是忍不住查看。
這一看,他頭皮頓時發麻。
因為,那蓋在女屍臉上的手絹,正死死的綁在自己手腕!
就連身旁蔡坤,腳上的仿牌奈克也變成了男屍那雙鱷魚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