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萎靡的秋陽徹底沉入了西山,隻留下幾縷暗紅色的餘暉,給這支送葬埋棺的隊伍,抹上一層光暈。
墳場周圍的路上,不少人被這動靜吸引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喲,李家村這是咋了?昨天剛埋了李老倔,這又一口氣埋了仨?”
“可不是嘛,這死的也太快了。”
“邪門,真邪門,你們說,孟家村那邊傳的…是不是真的啊?”一個聲音壓低了,帶著點神秘兮兮的意味,“說李家村破了風水,損了陰德,這才招了報應?”
“噓,小聲點,讓李家村人聽見了,不撕了你的嘴?”旁邊的人趕緊提醒。
“怕啥,他們自己心裡不嘀咕?”先前那人梗著脖子,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又低了幾分,“這一天死三個人,…沒點說道,誰信?”
這話像是戳中了某種集體心照不宣的疑慮,人群裡響起一陣低低的附和聲。
就在這時,一個粗獷的聲音插了進來:
“那還用說?當然是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人群外圍站著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的漢子。
有認識他的村民連忙打招呼:“喲,孟二牛來了。”
孟二牛聞言點頭抱著胳膊,下巴抬得老高,斜睨著埋棺材的人群,唾沫星子橫飛:
“李家村這些年,不知道乾了多少缺德冒煙的事兒,虧了陰德,壞了祖墳風水,現在報應來了唄。
今天死三個?哼,我看啊,明天指不定還得死幾個,這就是老天爺開眼。”
他這話說得惡毒又響亮,引得周圍人側目,有人忍不住問:“二牛,話說回來,你們孟家村人咋就那麼肯定李家村破了風水啊?你們還專門找人看過不成?”
孟二牛臉色變了變,他冷哼一聲叫道:“當然是請了高人看的,高人說的話還能有假?你們懂個屁!”
他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粗暴地打斷了話頭,隨後他不再理會眾人,傲嬌地一扭頭,擠出人群,朝著孟家村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離開時,看似不經意地朝人群裡另外幾個孟家村的熟麵孔使了個眼色。
那幾人會意,眼神閃爍了幾下,也默不作聲地悄悄退出了圍觀的人群…
人群被孟二牛這一通攪和,議論聲反而更大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這埋棺材也不是什麼好事,眾人也就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李家埋棺材的隊伍也接近尾聲,李二狗見周圍人都乾淨,急忙在地上扒開一小片虛土,露出幾根小指粗細的管子。
管子一頭深深埋進墳土裡,顯然是通向下方的棺材,另一頭則被他小心翼翼地拉到旁邊一塊石頭後麵,用枯草和碎石仔細地掩蓋好。
“得勝哥…”李二狗對著墳包,聲音帶著哭腔,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管子留好了…你們…你們可千萬撐住啊…等著孟家村那幫孫子來挖…二狗…二狗在外麵接應你們…”
他念叨了幾句,這才帶著村子人返回。
墳場徹底陷入了死寂,秋風掠過墳頭荒草,卷著不知哪座墳頭的紙錢飄飄灑灑…
日頭終於落儘,月亮還沒升起,正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刻,墳場變的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幾座年代久遠老墳包後麵,卻悄無聲息地冒出了幾個人影。
他們賊頭賊腦,手裡扛著家夥,也不打手電,就這樣摸黑朝著三座新墳頭走去。
而此刻的棺材裡。
稀薄的空氣讓樂東的意識已經憋醒來。
怎麼回事?!
樂東的思維在驚恐中旋轉,麻文文說過,這假死之術需要外力解穴才能恢複。
可他現在明明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甚至連動彈也在逐漸恢複。
不是說短則一日嗎?時間沒到了?沒解穴就衝關,那經脈寸斷…真死?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隔著厚厚的土層和棺材板,隱隱約約地傳了下來。
像是有重物在敲擊地麵,又像是…有人在上麵挖掘!
樂東腦中一震,是孟家村的人來了,他們真的來挖墳了!
他喜憂參半,強行穩住心神,緊閉雙眼,身體保持著絕對的僵硬,生怕待會挖出來被外麵的人察覺出異樣。
上麵的挖掘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幾個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壓低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地透過棺材板鑽進他的耳朵。
“呸,這李家村埋人埋得也太糊弄了吧?埋這麼淺?墓石都不擋一塊?”
一個粗獷的男聲嘲諷。
“二牛哥,”另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帶著疑惑響起,“埋得這麼淺,埋得還這麼匆忙…該不會…這三人的死…什麼蹊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