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念後,樂東裝作若無其事的指著照片,問道:
“大娘,這照片拍得真好,不過…我有點好奇,您看這孟家村,家家戶戶都蓋了新樓房,看著可氣派了。
怎麼您…還住在這老房子裡?”他頓了頓,補充道,“村裡…就沒說幫您修修或者換換?”
老婦人正拾掇著碗筷,聽到樂東的問話,動作頓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直起腰。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身,目光也落在了那張全家福上,眼神複雜,有懷念,有悲傷,最終變的麻木,釋然。
她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搖頭苦笑:
“唉,都是命,都是村長的決定,這麼些年…老婆子我…都認了…”
坐在床邊一直悶頭看窗外的李得勝,聽到老婦人的話,忍不住的諷刺一笑,頭也不回的插嘴道:
“嗬,那你們孟家村的村長,可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放著困難戶不扶持?眼睛長褲襠裡去了?”
老婦人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麵上帶著不悅,她看向李得勝開口:
“李家娃娃,你…你可以說現在的村長不是個東西,可彆說成了所有村長。
想我老頭子,在世當村長那幾年,李孟兩家比所有時候都親。”她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驕傲和懷念。
李得勝聞言,思索幾秒轉過頭看向角落的全家福,臉上原本的譏諷凝固,轉而變的錯愕。
他盯著老婦人,試探問道:“大…大娘?您…您老頭子…是…是孟育良村長?”
見老婦人點頭,李得勝猛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嚇了樂東一跳。
隻見這個脾氣火爆,對孟家村人充滿敵意的漢子,臉上竟露出了罕見的激動和敬意。
他幾步走到老婦人麵前,二話不說,竟對著這位瘦小的老婦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娘,實在對不住,是我李得勝混蛋,您…您彆跟我一般見識。”他的歉意真誠,甚至有些哽咽。
樂東看得目瞪口呆,這簡直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
李得勝居然會給一個孟家村的老婦人鞠躬道歉?還這麼鄭重其事?
沒等樂東開口詢問,李得勝已經直起身,臉上帶著追憶往昔的神情,主動解釋道:
“們不知道,我小時候育良叔常來我們李家村,不是來擺架子,是真心實意來走動,跟我們這幫泥猴似的小家夥玩鬨,教我們認字,給我們講外頭的故事。一點村長的架子都沒有!”
他說著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仿佛回到了童年,“有一年,我爹在山上砍柴摔斷了腿,流了好多血,急需要輸血。
那時候條件多差啊,村裡血型對不上,是育良叔二話不說,帶著幾個孟家村的壯小夥,趕了幾十裡路,跑到鎮醫院給我爹獻血,救了我爹的命。
比我們李家村有些本家兄弟都仗義,都親!”
他說完平心情,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那時候,育良叔點子多,腦子活。他不光管孟家村,還帶著咱們周圍十裡八村的鄉親一起乾。
教大家種經濟作物,搞點小作坊,跑點小買賣…雖然發不了大財,但日子實實在在好過了。
我們李家村,還有附近好幾個村子,都念他的好,那幾年,李孟兩村的關係,一天比一天好,紅白喜事都互相走動幫忙,親得跟一家人似的。”
李得勝這番話充滿了深深的懷念和對那個逝去時代的惋惜。
麻文文在一旁靜靜聽著,此刻也忍不住插話,帶著一絲好奇和不解:
“聽你這麼說,這位孟育良村長才是真正為民做實事的好官啊。
就算…就算他不幸離世了,他留下的恩情和人望,也足以讓村裡人照顧大娘,不至於讓她淪落到這般地步吧?”
李得勝聞言,咬牙狠狠的說:“我估計是孟大牛、孟二牛那兩兄弟乾的好事…”他猜測著也看向一直偷偷抹眼淚的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