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我們的人?”馮軍糊塗了,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袁管事,您的意思是……?”
袁書生嫌棄的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不耐:“你們這些武夫,腦子裡裝的都是泥嗎?好好想想,這城裡上萬的魂魄,靠著這鬼域才能安穩苟活。
若是他們知道,今晚梁老財就要砸爛他們的飯碗,毀掉他們這最後的棲息之地,你猜,他們會怎麼樣?”
馮軍似乎抓到了一點線頭,遲疑道:“您是說……把消息散出去?讓那些魂魄魂……”
袁明義冷哼一聲,打斷了他:“而且梁老財隱忍布局這麼久,因為一個據點被滅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提前動手?
這符合他土匪莽撞的性子,聽起來合理。但……未免也太合理了點。”
他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這背後,是真被逼急了,還是故意設下的套,想引我入彀?難說。”
他站起身,踱到窗邊,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內城景象:“正好,把這水攪渾。把消息散出去,讓那上萬惶恐不安的魂魄去替我們試一試。
若梁老財是真動手,這些暴動的魂魄足夠他喝一壺,能擾亂他的部署,屆時我們再趁機出手,事半功倍。若這是個陷阱……”
袁明義轉過身,鏡片閃過一道冷光:“那便更妙了,我們按兵不動,靜看梁老財如何費勁心力處理這群炸窩的螞蟻。等他筋疲力儘,露出破綻,我們再雷霆一擊,或者乾脆繼續按兵不動,積蓄力量,此消彼長豈不更美?”
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冷笑:“如此,進退皆在我手。何必非要拚上我辛苦攢下的家底,去跟他硬碰硬?蠢貨才那麼乾。”
馮軍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臉上堆滿諂媚:
“高!袁管事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實在是高,我馮軍真是沒跟錯人!”
袁明義卻對他的馬屁毫無反應,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這一次,是遠遠的望向那片巍峨沉寂的大殿方向,眼神變得幽深難測。
“而且……”他像是自言自語,聲音低沉下去,“更重要的是,也得用這上萬魂魄的躁動,用梁老財這塊滾燙的石頭,去試一試……大王那深潭裡的水,到底還有多深。”
一旁的馮軍眼珠轉了轉,壓低聲音湊近些:“嘿嘿,袁管事,先前在大殿當差時,我也隱約聽過您對大王的猜測,說是……大王有意隱退離開?”
袁明義猛的轉頭,冰冷的目光瞪得馮軍一哆嗦,趕緊低下頭。
袁明義沉默片刻,才緩緩轉回去,望著大殿,聲音飄忽:“嗬嗬,我是說過。因為他不止一次流露過,厭倦了此地,意欲……投胎轉世。”
“投胎?”馮軍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大王那般神通,能建起這偌大鬼城,竟甘心放棄一切去重入輪回?”
袁明義緩緩搖頭,眉頭微蹙:“看不透。咱們這位大王,我越來越看不透了。或許……隻有今晚,借梁老財這把莽撞的刀,和那上萬躁動的魂,才能真正試出,他是不是真的對這一切都已漠不關心,是不是真的…想隱退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若真是如此,那我對這鬼域今後的謀劃,也得提前了。順便……”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漠然,“這城裡上萬魂魄,也確實太擁擠了些,正好借梁老財的手,清一清吧。”
馮軍聽得頭皮發麻,背後直冒涼氣,趕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哎呦喂,本來以為您是螳螂捕蟬,沒想到是一石三鳥,高!實在是高!”
袁明義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你們這些武夫,拍馬屁的詞翻來覆去也就這幾句。哼,光靠嘴皮子可討不了我好。
你若真想表忠心,現在就給我出去,趁外麵天色黑透前,把梁老財今晚要砸爛旗台,毀了鬼域的消息,給我散遍內外城!
記住,要隱蔽,要快!我要讓恐慌像火一樣燒起來,讓越多的魂魄感到絕望越好!”
“是,是,屬下明白!這就去辦!”馮軍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弓著腰快步退了出去。
屋子裡隻剩下袁明義一人。
他獨自站在窗前,凝視著遠方那片巨大的陰影,嘴角緩緩扯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