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東看著那個畏畏縮縮走來的孔童子,一股寒意從心底竄出。
電光石火間,之前所有覺得蹊蹺,不合常理的細節,如同破碎的鏡片在他腦海中旋轉拚接,最終組成一幅駭人的圖畫!
梁老財為在一個據點被毀,一個手下沒滅後就果斷決定提前起事?
為什麼如此輕易就相信了錢隊長和自己的說法?甚至允許自己參與今晚的行動?
為什麼在大殿外圍要將手下悄無聲息的分散隱匿?
一切的一切,或許不是因為梁老財魯莽衝動,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袁書生派來的,他知道自己會去報信。
他所有的行為,多半都是在將計就計,是在配合劇本演出,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這個信使把‘梁老財今晚傾巢而出破旗台’這個假消息,確鑿無疑的送到袁書生麵前。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
自己還自作聰明的以為利用了錢隊長,利用了梁老財,結果從頭到尾,自己才是那個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棋子。
樂東嘴角泛起苦澀,心中暗歎,能在這種鬼地方混成一方霸主的,果然沒一個簡單角色,自己還是太嫩了。
他強迫自己穩定下來,目光死死盯住越走越近的孔童子,那張老臉上此刻正洋溢著一種小人得誌的奸猾笑容,眼神裡充滿了報複的快意和炫耀。
梁老財將樂東臉上的震驚恍然,再到強作鎮定的細微變化儘收眼底,他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用調侃的語氣對樂東說道:
“也是湊巧,這乾巴老頭也是個剛進來沒幾天的新魂,而且投奔我的時候,也就早你那麼一小會兒功夫。”
樂東感受到梁老財話語裡那貓捉老鼠的戲謔,喉嚨發緊,沒有接話,隻是沉默的站著,大腦瘋狂運轉,思索著任何一絲破局的可能。
孔童子小跑到梁老財跟前,先是挑釁的瞥了樂東一眼,然後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點頭哈腰的行禮:“小的孔童子,拜見梁老爺。”
梁老財隨意的擺擺手,像是驅趕一隻蒼蠅,他踱了兩步,目光投向遠處旗台下徘徊蔡坤,然後又轉回樂東身上,慢悠悠的說:
“怎麼樣,這老貨,眼熟吧?據他說啊,你倆生前可是老相識了,死後在外城還擠一個草窩棚呢。”
樂東張了張嘴,感覺喉嚨乾澀,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他隻是看著孔童子,那眼神讓孔童子得意的笑容微微一僵,下意識的往梁老財身邊縮了縮。
梁老財似乎很享受這種氣氛,他又開口道:
“我呢,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收人向來講究個規矩。
收下你,是看中你身為一個資糧,有機會跑卻不跑,反而敢給錢衡作證。”
他頓了頓,故意拉長了語調,目光在樂東和孔童子之間來回掃視,“那你再猜猜,我收下這個老梆子,又是圖個啥呢?”
樂東心念急轉,正準備硬著頭皮編點什麼,一旁的錢隊長卻先開口了。
他見樂東臉色難看,想起之前在草屋時孔童子向他告狀說樂東毆打自己的事,自以為明白了樂東尷尬的原因,想打個圓場,賣個人情。
他哈哈一笑,插話道:“哎呦喂,梁老爺,這老頭兒我認識,而且之前跟樂東兄弟還有點小摩擦呢。
我猜啊,您能收下他,肯定是這老家夥有什麼過人之處,這樣也好,以後樂東兄弟和這老頭兒都是自家兄弟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