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爺的吐槽,樂東臉上不免有些尷尬。
他乾笑兩聲,調整心態,眼下打聽消息才是正事,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遞了過去,順勢幫大爺點上火。
“大爺,您抽煙。”
看著大爺美美的吸了一口,樂東才看似隨意的開口問道:“聽您剛才說,咱們村是從貓耳山上遷下來的?那是啥時候的事啊?為啥要遷下來呢?”
“為啥遷?”
大爺像是被問到了癢處,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吃水不方便唄,那山頭上,打一桶水得吭哧吭哧下山,折騰死個人了!我年輕時挑水,這肩膀都快壓廢了,到現在我看見扁擔都心裡頭發怵呢!”
他說得興起,甚至掀開自己領口,給樂東看他肩膀上那深陷的老繭和傷痕。
樂東幾人隻能陪著乾笑,嘴裡不住的應和“是是是”,“不容易”,心裡卻像有貓爪在撓,隻盼著大爺能快點說到正題。
大爺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好一陣子挑水的辛苦,直到那根煙快抽完了,才咂咂嘴,回到樂東最初的問題上:
“至於是啥時候遷下來的嘛…都過去好久了,反正我那會兒剛結婚沒多久,正趕上搬遷。
嘿,你們是不知道,在山上我就一間小破屋,這一下來,直接給分了大瓦房!”
老漢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連眼睛都亮了幾分,他伸手指著不遠處一座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院落。
“喏,就是那間,嘿嘿嘿,直接省了蓋房錢,這可真是得感謝黨,感謝國家啊!”
樂東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兩句,同時伸手悄悄攔住了旁邊已經快要按捺不住的蔡坤。
他腦筋一轉,換了個方式,繼續探問:“大爺,都說故土難離,一個地方住習慣了,換地方肯定舍不得。我猜當時貓耳山上,肯定也有人不願意搬下來吧?說不準……現在上頭還住著人呢?”
這話一問出來,一旁的蔡坤和麻文文立刻打起了精神,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大爺臉上。
這正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驗證那個輪椅老人所說是否屬實,並試圖弄清他的身份。
那大爺一聽,咧開嘴笑了,露出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他把抽到過濾嘴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然後眼睛又眼巴巴的瞅向了樂東手裡的煙盒。
樂東見狀,心裡明鏡似的,他乾脆利落地從煙盒裡掏出自己的打火機,然後把剩下的大半包煙整個塞到了大爺手裡,語氣誠懇的說:
“大爺,您拿著抽,我們待會兒可能要進山,帶著也不方便。”
大爺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毫不客氣的接過煙盒,熟練的又彈出一根點上,美美吸了一大口,這才慢悠悠說道:
“嘿,你這小子還真說對了,當時啊,確實有不少人不願意挪窩,比如我那個三舅奶,脾氣倔得很,還有五老姨夫,說死也要死在老屋裡,我那老嬸子也是……”
聽著大爺嘴裡蹦出一連串七大姑八大姨的稱呼,樂東幾人臉上都不由得掛上了幾道黑線,心裡暗暗叫苦,感覺這半包煙怕是真要打水漂了。
就在他們的耐心即將耗儘,準備找個借口開溜時,大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用力嘖了一聲,拍了下大腿:
“啊對,還有一個人,郎生叔,那個怪人,他現在還真就住在上麵呢!”
“郎生叔?”
樂東心裡咯噔一下,捕捉到了這個與眾不同的稱呼,他立刻就將這個怪人與那個輪椅上的老人聯係了起來。
看著大爺提起這個名字時,臉上複雜的神色,便下意識的追問道:“這個人……咋了?為啥說他怪呢?”
大爺吐出一口煙圈,眼神有些飄忽,仿佛陷入了回憶:
“他啊……很怪,也很邪性。我小時候就常聽村裡的老人念叨,說他天生的就是那個命。”
蔡坤在一旁聽得心癢難耐,連忙又湊上前,貼心的把手裡的打火機遞過去給大爺續上火,催促道:“大爺,您仔細說說,怎麼個邪性法?”
大爺享受著這難得的貴賓待遇,又吸了口煙,才緩緩開口:
“我小時候那會兒,郎生叔大概二十多歲,正是好年紀,模樣長得那叫一個俊俏,身子骨也硬朗,更難得的是家裡頭還挺殷實。
那時候,他跟鄰村的一個姑娘看對了眼,本來是多好的一樁婚事啊……”
他的語氣低沉下來,帶著惋惜和莫名的寒意:“可就在結婚的前一天,那姑娘……好端端的,下山的時候,摔死了。”
樂東幾人聞言,心頭都是一凜。
雖然隻是聽人轉述,但那種喜慶前夕驟然降臨的悲劇感,還是讓他們感到一陣不適。
“郎生叔當時傷心壞了,人都瘦脫了相,發誓再也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