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著後巷焦黑的牆壁,發出貪婪的劈啪聲。
濃煙裹挾著垃圾焚燒的刺鼻氣味和某種…更細微的、蛋白質燒焦的糊味,嗆得人睜不開眼,也堵住了陸子昂嘶啞的喉嚨。
“媽——!!”
那聲絕望的嘶吼卡在喉嚨深處,隻化作一陣撕裂般的咳嗽。
他跪在滾燙的瓦礫灰燼上,雙手徒勞地扒拉著,指尖被燙得通紅,沾滿黑灰和黏膩的、說不出成分的焦糊物。
沒有。
什麼都沒有。
除了那幾片迅速碳化、一碰即碎的黑色風衣碎片,那個女人,那個頂著毀容的臉、自稱“林晚已經死了”的女人,那個極可能是他母親的存在,如同投入烈焰的幻影,消失得乾乾淨淨。
“老陸!老陸!彆扒了!燙!”宇文殤衝上來,不顧自己身上的擦傷,死命抱住陸子昂往後拖。
張明宇也撲上來幫忙,小臉上滿是煙灰和驚恐的淚水。
陸建國則被兩個警察死死攔住,老頭兒紅著眼睛,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死死盯著那片還在冒煙的死角。
“封鎖現場!呼叫消防!搜索爆炸殘留物!還有…找那個戴麵具的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帶隊警官臉色鐵青,聲音嘶啞地指揮著,看向那片爆炸點的眼神充滿了驚疑不定。
如此近距離的爆炸,目標怎麼可能憑空消失?連塊大點的骨頭渣子都找不到?!
混亂中,沒人留意到牆角那道不起眼的裂縫。
陸子昂被宇文殤和張明宇強行拖離了熾熱的爆炸核心區,靠在冰冷潮濕的後巷另一側牆壁上,劇烈地喘息。
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陣陣發黑。巨大的悲慟、荒謬的真相、母親毀容的臉、以及最後那決絕的爆炸…如同無數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神經。
死了?還是…用這種方式徹底消失?
為了什麼?
為了那個所謂的“反向成就”?為了完成那個冰冷的“kpi”?
還是…為了保護他?讓他徹底擺脫“黑天鵝”的陰影?
他下意識地攤開剛才扒拉瓦礫的手。
掌心被燙得通紅,沾滿黑灰,還有幾道細小的劃痕。
就在這汙穢的掌心,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被煙灰掩蓋的幽藍色光芒,吸引了他渙散的目光。
不是火焰的反光。
是一種…冰冷的、自內而外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微光。
他猛地攥緊拳頭!心臟像是被那隻幽藍的“自由鳥”狠狠啄了一下!
牆縫!卡片!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掙紮著撲向剛才林晚母親?)消失前最後觸碰的那片牆壁!不顧警察的嗬斥和宇文殤的阻攔,他用燙傷的手,瘋狂地摳挖著那道被爆炸震得更鬆散的裂縫!
“小子!彆破壞現場!”警察厲聲阻止。
“老陸!你瘋了!”宇文殤急得跳腳。
但陸子昂充耳不聞!指甲在粗糙的磚石上崩裂出血痕!終於!
“哢噠!”
一塊鬆動的磚石被他硬生生摳了出來!
裂縫深處,沒有預想中的空洞,隻有一塊非金非木、觸手冰涼光滑的卡片,靜靜地躺在那裡。
卡片不大,比銀行卡稍厚,通體是深邃的墨藍色,邊緣流淌著極其細微的、如同星屑般的流光。
卡片正麵,沒有任何文字和圖案,隻有那個他無比熟悉的、展翅欲飛的抽象“自由鳥”輪廓,正散發著幽藍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光芒。
卡片背麵,靠近邊緣處,刻著一行細小的、如同電路板蝕刻般的文字:
【反向成就係統·管理員密鑰林晚已注銷)】
管理員密鑰…
林晚…已注銷…
陸子昂的手指死死捏著這張冰冷的卡片,指尖的刺痛和卡片傳來的寒意交織,讓他混亂的大腦獲得了一絲病態的清醒。
母親…林晚…她真的是“黑天鵝”的核心?她是管理員?而現在…她“注銷”了自己?用一場自毀式的爆炸?
“小子!你手裡拿的什麼?!”警察警惕地圍了上來,手電光柱鎖定了那張發光的卡片。
“證…證據!”陸子昂猛地將卡片藏進懷裡,緊緊捂住,仿佛那是他僅存的、與母親相關的最後一點聯係,“這是…重要的證據!是林綰綰犯罪的證據鏈源頭!”
他急中生智,將卡片與剛剛引爆全網的u盤證據鏈聯係起來。
警察狐疑地看著他,又看看那片還在冒煙的爆炸點,最終還是暫時壓下了追問:“先帶回局裡!所有人!都要做詳細筆錄!包括這張…卡片!”
江南市局,詢問室。
白熾燈管發出嗡嗡的噪音,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熬夜的疲憊氣味。
陸子昂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麵前是一次性紙杯裡早已涼透的開水。
他身上的衣服沾滿灰塵、油汙和乾涸的血跡扒拉瓦礫時劃傷的),形容狼狽不堪。
詢問已經持續了三個小時。
關於軋鋼廠倉庫、關於林綰綰的犯罪證據鏈、關於那個神秘的“陸言陸語”官方賬號、關於倉庫裡發現的盒子、關於城北軋鋼廠的追逐、關於後巷的爆炸、關於那個戴麵具的毀容女人…以及那張發光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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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昂的大腦如同一台超負荷運轉又瀕臨崩潰的機器。
他竭力保持著敘述的邏輯性,將一切能說的、指向林綰綰罪行的線索和盤托出。
但對於“黑天鵝”、“kpi”、“反向成就係統”、以及卡片上“管理員密鑰”和“林晚”的信息,他選擇了沉默。
或者說,他根本無法用正常的邏輯去解釋這一切。
負責詢問的警官眉頭緊鎖,顯然也意識到這個案子的複雜程度遠超想象。
一個娛樂圈的“鹹魚”影帝,莫名其妙卷入一場橫跨二十五年、涉及非法基因實驗、資本犯罪、甚至疑似高科技間諜活動的巨大漩渦?
還有那個如同都市傳說般、能精準提供致命證據又神秘自爆的“黑天鵝”?這案子寫進報告裡都嫌太魔幻!
“陸先生,你確定那個麵具人…最後在爆炸中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人體組織?”警官再次確認,語氣帶著難以置信。
陸子昂疲憊地點頭,聲音沙啞:“沒有。隻有…灰燼和碎片。”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貼身口袋裡的卡片,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安心了一點點。
“那張卡片…”警官的目光銳利起來。
“它很重要。”陸子昂打斷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直視著警官,“它可能是啟動或關閉某些東西的‘鑰匙’。
但它本身…不包含任何犯罪信息。
它隻屬於…那個消失的人。”
他艱難地斟酌著詞語,“我請求…由我暫時保管它。在合適的時候,我會配合調查,解釋它的用途。
但現在…不行。”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警官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似乎在評估他的話和狀態。最終,他合上了筆錄本,站起身:“陸先生,鑒於你目前的身體和精神狀態,以及本案的特殊性…你可以暫時離開。
但必須保證隨傳隨到!手機24小時開機!那張卡片…暫時由你保管,但絕對不能離開本市!我們會隨時跟進!”
走出詢問室,冰冷的夜風讓陸子昂打了個寒顫。
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宇文殤、張明宇和陸建國正焦急地等在走廊裡。
“兔崽子!你沒事吧?”陸建國第一個衝上來,上下打量著兒子,看到他手上的燙傷和劃痕,胡子氣得直翹,“媽的!折騰死老子了!餓死了!警察同誌,有盒飯沒?管飽的那種!”
宇文殤則湊到陸子昂身邊,壓低聲音:“老陸,卡片…”
陸子昂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回去再說。
張明宇抱著他的寶貝電腦,小臉依舊蒼白,但眼神亮得驚人,他湊到陸子昂另一邊,用氣聲飛快地說:“師父!網上炸了!林綰綰…完了!徹底完了!”
天光大亮。
鼎盛製藥總部大樓,被聞訊趕來的各路媒體和憤怒的股民、受害者家屬圍得水泄不通!警車、檢察院的車、證監會的車…將大樓入口堵得嚴嚴實實。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原本滾動播放的企業宣傳片,被緊急替換成了“配合調查”的公告,顯得蒼白無力。
頂層總裁辦公室。
林綰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黑壓壓的人群和閃爍的警燈。
她依舊穿著那身昂貴的高定套裝,妝容精致,頭發一絲不苟,但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
辦公室門被粗暴推開,幾個穿著檢察製服和警服的人走了進來,表情嚴肅。
“林綰綰女士,我們是江南市檢察院反貪局和公安局經偵支隊的。
你涉嫌非法經營、危害公共安全、金融詐騙、行賄、故意傷害、殺人…等多項重大刑事犯罪,證據確鑿!
這是逮捕令!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為首的檢察官聲音冰冷,出示了蓋著鮮紅印章的文件。
林綰綰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絲詭異的、近乎解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