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夜很冷。
天空中飄著細密的白雪,一道嬌弱的身影,漫無目的的遊蕩在街道儘頭的小巷子。
她微微抬頭伸手,白雪落在她稚嫩的臉上,融化在她掌心。
她眼中毫無神采,仿佛一攤死水。
這時,她僅有十歲,卻無家可歸,宛如一隻孤魂野鬼。
“我叫屠夫,不想死,就跟我走。”
一道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渾身微微顫抖,回頭的瞬間,那是一張同樣冷漠的讓人發寒的臉。
屠夫的身形高大,擋住了席卷而來的風雪,帶著一種陌生和沉重的壓迫感。
她仰著頭,無助的看著他!
他叫屠夫!
雖然他的名字,聽起來讓人瘮得慌。
但此時此刻,身穿深色大衣,沉默的像一堵牆的屠夫,在安妮眼中,屠夫的身後,仿佛有一道光!
“二十四號,快一點……你如果隻是把自己當成蝸牛的話,那就不用活著浪費空氣了……”
屠夫的咆哮聲像是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安妮的身上。
這是一個巨大的訓練場!
空氣裡彌漫著汗水、塵土和濃重的血腥味。
二十四號是安妮的代號!
此時,她的身體在高速移動中,每一次奔跑,每一次變向,身上的肌肉都在發出難以承受的抱怨。
粗重的呼吸,就像是肺裡被灌入了水銀一樣難受。
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卻不敢有任何鬆懈。
瞄準、呼吸、控製!
砰……
槍聲在巨大的場地上炸響,帶著令人心悸的聲音。
這是安妮每日重複的訓練。
“廢物!”
屠夫咆哮的吼聲幾乎同步砸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
“猶豫就會死,你想讓你的對手一槍爆了你的頭嗎?”
“害怕……想想那個雪夜,曾經的你,已經凍死在那天夜裡了,難道……你還想再死一次嗎?”
“既然是我給你了第二次生命,你已經不需要除了服從之外的任何雜念了……隻需要服從,明白嗎?”
屠夫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安妮最後的一絲期望和恐懼。
她變得麻木,冰冷!
“記住了,恐懼是毒藥,猶豫是墳墓。”
安妮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且布滿老繭的手。
為什麼啊!
哪怕她現在還活著,但為什麼會覺得,比那天的雪夜還要冷?
從那天開始,安妮遊走在黑暗和死亡的邊緣。
終有一天,她或許也會死在任務中。
隻是,這一天似乎來得不緊不慢,又和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那天,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同樣的絕望,同樣的寒冷,和那天的雪夜幾乎沒有差彆!
“彆動,彆出聲。”
耳邊傳來一個壓得極低的男人的聲音。
帶著些許溫熱,將安妮身上的寒冷驅散了不少。
“我對你沒有惡意。”
本能的反抗動作瞬間僵硬住,安妮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棱角分明的臉,特彆是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下,顯得格外的深沉。
沒有屠夫的暴戾,也沒有像她一樣的麻木。
“你沒事吧?”
他開口,聲音依舊很低,但穿過雨夜,卻帶著讓安妮無法想象的溫暖。
他到底是誰?
安妮心中保持著警惕,始終銘記屠夫的教誨,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輕易接觸陌生人……
“他們是你的仇人嗎?”
他的目光眺望,在巷子的儘頭,有兩道身影迅速朝著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安妮搖頭!
“你受傷了!”
他看著安妮還在流血的手臂,皺眉道:
“我就住在這條巷子的後麵,先去避避雨,我幫你包紮一下傷口?”
他的目光,讓安妮感受到一種從未見過的溫度,像是一根細小的針,刺破了安妮長久以來包裹在心臟外的冰殼。
“好!”
任務失敗,安妮不知道屠夫會如何處理她……但鬼斧神差的應答,她自己也沒有想到。
“你的手應該好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叫李沐宸,很好聽的一個名字。
安妮微微一愣,目光落在李沐宸身上,窗外的陽光,落在李沐宸身上,仿佛將她深埋的幽暗驅散。
“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出去走走吧,不然多可惜。”
他們一起走過巷子、街道、公園……
做了安妮從未做過的事情,在李沐宸身邊,那種暖的讓她窒息的感覺。
她好渴望。
那種可以隨意喘氣,可以肆意呼吸,不用惶恐不安,腳踏實地的感覺,好不真實。
又好美啊!
如果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停止,那該多好?
安妮的記憶猶如電影片段,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直到她淚流滿麵。
她低下頭,哀傷的看著自己的右手無名指,那裡……曾經有個許諾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