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歲的孩子,聲音最是尖細響亮,能傳八丈遠,阮懷筱聲音一出,阮懷箴抽抽噎噎的聲音就再也聽不見了。
好在跟著芮芙的嬤嬤是有眼色的,在阮懷筱說第一句話時就讓人去稟了夫人魏玉珠。
阮懷筱沒哭幾聲,魏玉珠就帶著一眾夫人們過來了。
“小兒無狀,各位小姐見笑了。”
阮夫人蘇氏一臉尷尬又心疼地拉過哭鬨不止的小女兒,目光掃過在一旁畏畏縮縮不省心的庶女,忍不住剜了對方一眼。
阮懷箴身子一抖,頭埋得更低,絞著帕子,模樣更加瑟縮可憐。
蘇氏一口氣悶在心口,氣得心口疼,乾脆撇過臉去不看那糟心玩意兒。
她為人繼室本就難做,家裡孩子又多,庶出嫡出的一大堆,一碗水稍有不慎就會撒出來,弄得一地雞毛。
這也便罷了,偏還有個“靈慧纖弱”的庶女見天的給她上眼藥,整天庶出庶出地掛在嘴邊,說兩句話就要撒兩滴貓尿,弄得全世界都苛刻她一個人似的。鬨得家裡眾姊妹都不安寧。
魏玉珠親昵地攬住自家女兒,無比自然地接過話來,“嗐,小女兒家的哪個不依戀母親的?我家芙兒翻過年十三了,不還天天鬨著要我陪著睡呢!”
“娘~您怎麼什麼都往外說?”芮芙禁不住臉紅,她確實有依賴這一世的娘親魏玉珠,前兩輩子都沒有,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了個溫柔又疼孩子的親娘,哪兒能忍住不撒嬌呢?
“是呀,女兒家留在母親身邊的日子也沒有幾年,多親近疼愛幾分是應該的。”
芮芙的反應讓諸位夫人會心一笑,不少人跟著附和,場麵便又熱了起來。
“前麵搭了戲台子,姑娘們不愛看戲的,也另有雜耍班子,姑娘們可要去看看?”魏玉珠又適時招呼著人到彆處去,免得一直哄哭鬨女兒的蘇氏尷尬。
阮懷筱似乎是哭得投入了,雖然不像一開始那般貫穿人耳膜那樣嚎哭,卻一直抽抽搭搭停不下來,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一群人烏泱泱地走了,隻留下蘇氏和三個女兒。
蘇氏抱起女兒,眼神淩厲地盯著阮懷箴,“老爺是言官,最重顏麵聲譽,你若想去莊子上修養,便儘可逢人便落你那貓尿,好讓滿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們阮家苛待庶出,讓外人說我蘇香雲刻薄善妒,說老爺治家不嚴。”
阮懷箴猛地抬起頭,眼中蓄滿眼淚,身體竄上寒意,忍不住打顫。
蘇香雲露出個嘲諷的笑,冷冷道:“這腦袋不是能放正嗎?還以為你是鵪鶉投胎的呢!”
說罷便帶著兩個女兒轉身就走。
大虞朝的士大夫還不是明清時候的酸腐儒生,這時候的文人流行佩劍,若有需要,也是能帶兵砍人的。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射是射箭,禦可是禦的戰車。
一味地伏低做小扮柔弱,或許能一時激起男人的保護欲,獲得些偏心寵愛,但久了也膩味,更何況是涉及到根本利益。
和自己的前途官聲相比,一個不堪大用的女兒算什麼?阮家又不缺孩子。
這就是阮家掌權人的真實想法,阮懷箴溫順孝順,在他麵前哭得可憐可愛,他願意給予一些偏袒和寵愛。
雖然這會委屈家裡的其他人,但到底不涉及他的利益,所以他默許了阮懷箴的發展,每次都是偏向阮懷箴。
反正都是些衣裳釵環的小事,用這些換一個乖巧聽話,對自己滿心崇拜的女兒有什麼不好的呢?
但一旦阮懷箴的行為給阮家抹黑,影響了家族的聲望和前程,他就會毫不猶豫處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