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辭又解釋道：“我們到底是勳爵之家，京兆尹府管不了。另外，敲登聞鼓，要滾釘床。”
楚硯辭早就學會了不和李氏爭辯，一切順著她說，會省很多事。
就像現在，若是和李氏講道理，李氏反反複複那幾句話，就像一個圈，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順著她說，李氏會自己閉緊嘴巴，就算不好聽的話撞得嘴唇顫抖，她也不會輕易讓它們傾瀉出來。
比起憤怒，李氏現在更多的是恐慌，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老侯爺去世時。
她剛嫁進侯府，還沒在娘家妯娌、閨閣姐妹麵前好好顯顯侯府的氣派威風，公爹就去世了，侯府就變成了伯府。
一切發生得太快，先是公爹，後是婆母，外表看起來光鮮鼎盛的侯府眨眼便冷清敗落了。
她想要榮華富貴，可侯府變成了伯府，人人都笑她是破落戶。
她看上了豐神俊朗的侯府世子，想要一份人人豔羨的好姻緣。可費儘心機求來的，是個神神叨叨的道士，對她沒有一點情分，連請封折子都不肯給她上。
還說什麼，這道折子能給她擋災。
她費儘心機籌謀一切，可一切都不受她掌控，她守不住侯府的富貴，守不住夫君，就連孩子……
對，孩子，這個孩子是她給楚玄那死道士下了藥……這是她唯一成功的籌謀，這是她十月懷胎身上落下的肉，這是她下半生的倚靠，是她唯一的指望……
孩子長大了不就該好好孝順她這個生他養他的母親嗎？
可是為什麼，那種一切事情都不受掌控，她什麼都抓不住的感覺又回來了？
“硯兒，硯兒，是不是那芮家的小浪蹄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你還小，你知道什麼啊？”
李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隻想找到世界崩塌的原因。
楚硯辭伸手抓住李氏的胳膊，穩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卻說不好是扶住還是控製住了她。
楚硯辭眼神平靜地和李氏對視，李氏在他不退不讓的目光下，也漸漸冷靜下來。
楚硯辭看李氏大約能聽進去話了，才道：“我可以下獄，也可以先丁憂再娶妻，還可以給您請封誥命，您聽明白了嗎？母親。”
楚硯辭在告訴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娶芮芙，那麼除非他死，他不會妥協，本朝隻有父母過世才需要丁憂……
就算丁憂，他也要娶他想娶的人。李氏想要誥命，就必須要同意他的婚事。
李氏木然地點了點頭，臉色青白，身體抖若篩糠，如果不是楚硯辭抓住她的胳膊，隻怕會癱軟到地上。
楚硯辭架起母親的肩膀將人扶回榻上。
“母親，以後不要罵芮芙，她不是您生養的孩子，您沒資格罵她。您生氣衝我來就好了。”
楚硯辭跪在榻前，手扶著母親的膝蓋，孝順又恭謹。
李氏手撐著額頭，借著遮擋，打量著自己的孩子。
李氏不願承認，自己竟不敢直視自己兒子無悲無喜，深沉如淵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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