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兒,皇上還是記掛您呢。您看這綠梅,開的多好啊。”阿箬恭維道。
殿裡因更換匾額而帶進來的寒氣在紅螺炭的烘燒下消散的無影無蹤,顯得方桌上兩盆盛開的綠梅有些不合時宜。
如懿伸手摸了摸那綻放的花瓣,心裡又思念起她的少年郎:“這盆景雖難得,卻比不得蘇杭的綠梅脫俗高雅,有些匠氣了。”
也不知太後是否放她去參加除夕年宴。
惢心脊背一涼,這禦前的人還沒走呢,趕緊給如懿找補道:“人生貴在兩心知,年下事忙,皇上還惦記著主兒您的喜好,這份心意最難得了。”
如懿想了想也是,皇上囑咐她要溫良恭儉,估計是不想讓太後再抓住她的錯處,阻礙她參加除夕年宴:“阿箬,將這兩盆綠梅放在我的寢間,讓人好生照管,不準再出去張揚。”
“是,奴才謹記。”
安置好少年郎的心意後,如懿便搭著惢心的手朝著小佛堂走去,繼續她的祈福事業。
姑母一人躺在那冷冰冰的妃陵中,烏拉那拉家又自顧不暇,她若不為姑母祈福,還有誰會惦記姑母呢。
走出翊坤宮後,進忠拍了拍空蕩蕩的袖袋,這一趟倒也沒白來。
又一次映證了他的猜測:嫻貴人是個沒腦子的。
還知道了一件事,太後罰嫻貴人抄寫宮規,她倒是都拿去為景仁宮祈福了,連他都有點心疼皇上呢,又白做了。
寢殿一向是最熱的,即便蘇杭的冬日再暖,這綠梅也是開在冬日裡的;這一搬,真真是浪費了。
“回去了都管好自個兒的嘴,少出去說閒話。”
太監們紛紛應是,但嫻貴人又不是隻當著他們的麵說的,回頭傳出去了也怪不著他們。
更何況,不出去說,在養心殿裡跟幾個兄弟們說說也是可以的。
一點辛苦銀子都沒有,翊坤宮的差事可真苦!
而領頭的進忠已開始琢磨起了另一件小事,這都說吃人嘴軟,喝人也嘴鬆,正巧今日剛喝了人一杯茶,回頭給趙順福提個醒吧。
萬一皇上要是怪罪下來,他這個總管也撇不清乾係。
……
紫禁城的冬日一向是嚴寒的,主子們都願意窩在自個兒殿裡貓冬,奴才們也除了本職工作鮮少出去走動,就是可憐了花草房的某位總管領了皇上的口信,開始了在翊坤宮和花草房間奔波的辛苦之旅。
“這綠梅的花怎麼謝的這般快?莫非是因做了盆景,敗了花氣?”
趙總管的小眼睛中蹦出大寫兩個冤字,不做盆景,難道還要為了移栽梅樹特地搭個暖房不成!位份不高,口氣還怪大嘞!
但敗了花氣是說對了,寢殿裡三四個火盆,不敗才怪了。
趙順福心累極了,每日都說換個地方擺放,每日來都還從寢殿裡搬出來,非得逼著他直說:“嫻主兒容稟,這寢殿裡實在不適合擺放綠梅,不如移放後院,保管能開到年後。”
“那樣就看不到皇上的心意了。”如懿嘟了嘟唇,皇上還能借《牆頭馬上》和她的帕子睹物思人,可她隻有這兩盆綠梅了。
趙順福眼觀鼻,鼻觀心,這他可沒辦法,聽說嫻貴人的宮規還沒送到慈寧宮去呢。
正當如懿又一次艱難抉擇時,三寶匆匆從外麵跑了進來,麵色焦急;趙順福順勢提出告退,得了兩句主子親口說的‘費心’後,成功地帶著一顆滿是滄桑的內心,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
但還沒等他走遠,身後宮道上響起大片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