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蓮花樓35
“不知道。”
李蓮花仔細思考了一番,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給出答案。
他的血脈中依舊流淌著俠氣。
但他做的是鋤奸扶弱,守的是公平正義,而非如朝朝一般,按律行事。
玉樓春欠了那些姑娘的債太多了,不是一條性命能夠兩清的。
所以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看著認真回答的青年,朝輕踮起腳來在那一張一合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其實你一直都沒有改變。十年前你為了堅持自己的道會同我爭論,十年後你亦不會為了討我高興而撒謊。”
朝輕摟住身前人的脖頸,附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一直都是我喜歡的人。”
其實兩人早已互道情誼,真心相對,甚至都稱得上一句老夫老妻。
但每次聽到愛人直白無忌的傾慕之語時,李蓮花依舊會動容,胸腔裡的那顆心臟依舊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昭王殿下,李神醫。”
朝輕沒撒開手,扭頭一看是碧凰從摘星台上一瘸一拐地下來了。
“碧凰姑娘。”
朝輕理了下身上的男裝:“你喚我朝女俠便好,我的身份暫時還是想瞞著。”
碧凰從善如流地改口:“朝女俠,我有一問,真的有人送秘信給監察司嗎?”
朝輕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我也想問,姑娘們唇脂中的阿芙蓉粉與魚湯中的白芷、當歸正好湊成麻沸散的原料;還有那寺廟裡延遲的鐘聲,都是碧凰姑娘的安排嗎?”
碧凰點了點頭,自嘲道:“看來還是我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你們已經儘力做到極致,碧凰姑娘你也拚儘全力去保護著女宅的姑娘了。”
朝輕開始回答碧凰之前的問題:“碧凰姑娘,我們來此是因為清兒,也就是昭翎,她意外被綁來此處。”
“若是沒有這件事,少則兩月,多則四月,監察司便會通過阿芙蓉膏追查至此。至於旁的,我無法給予你答案。”
碧凰恍若擺脫了什麼枷鎖一般,福身謝道:“碧凰明白了。今日以此絹帕感謝兩位救命之恩。”
疊成四方塊的手帕被遞到朝輕麵前,上麵的蜻蜓繡的栩栩如生,可見繡工不凡。
朝輕又確認了一遍:“碧凰姑娘,你當真要將它贈與我?”
“我與眾姐妹都承了女俠的諾言,未來應當無憂了。”
接過絲帕後蜻蜓翅膀處的堅硬觸感佐證了她的猜測,朝輕轉手又遞給身邊的李蓮花。
“碧凰姑娘,不知你願不願意來王府做個教習師父或者管事女使?”
“碧凰願意。”
朝輕低聲同李蓮花交談兩句後,決定自己將碧凰扶回房間,李蓮花先去找方多病他們。
從碧凰的院子離開時,朝輕並未撤去暗衛。
羅摩天冰牽涉極廣,碧凰算得上玉樓春最親近的人,她不得不多安排一些。
等來到方多病的房間時,方多病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昭翎也支著額頭打盹,李蓮花則是坐在一旁喝茶。
朝輕直接了當地叫醒了昭翎
“阿翎。”
大熙國姓為華,昭翎公主則是單名一個翎字。
昭翎一個激靈就醒了,瞧見眼前做男裝打扮的朝輕,鼻頭一酸就撲進朝輕懷裡發聲音大哭起來。
朝輕也由著這丫頭哭。
哭吧,教訓也是逃不了的。
但是昭翎都哭成這樣了,趴在桌上的方多病竟然還在呼呼大睡,這不正常。
朝輕眼底略沉,拍了拍昭翎的脊背,示意已經憋不出眼淚的昭翎起來:“讓暗衛先帶你走不走,這會兒又想起哭鼻子了。”
“我…我要是走了,碧凰姐姐她們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昭翎不傻,要是可以的話,小姑姑早就領人將這女宅踏平,哪裡還需要先讓她暗中離開。
“呦,我家阿翎的心腸真是不錯。”
朝輕是真的有些驚訝的。
不是她高高在上,而是這些女宅中的姑娘們或拐或賣到這兒,都成了玉樓春的禁臠。
沒了戶籍身份,又沒有簽訂契約,地位連奴仆都不如。
昭翎雖然不諳世事,心地純良,但骨子裡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體恤百姓是皇家需要做的事,但奴婢之流可不在這一行列。
朝輕輕輕地彈了下昭翎的額頭:“好了。明日一切都將結束,屆時需要你以昭翎公主的身份出麵,昭王就需要隱於暗處了。”
“為什麼?姑姑你們不跟我一道回京嗎?”
朝輕果斷搖頭,好不容易出來,為什麼要那麼快回去。
隨後又交代了昭翎一些話術後,時辰也不早了。
朝輕拍了拍方多病的臉,卻不見絲毫清醒的樣子,看來是真的中了麻沸散了。
“阿翎,這杯子是你用的?”
桌上的幾個茶杯沿口都有著淡淡的唇脂印記,估計就是這麼中招的
昭翎點頭,獻寶一般翻出一個嶄新的茶杯:“小姑姑,你要喝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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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就寢了,喝哪門子茶。”
被瞪了一眼的李蓮花向著朝輕亮明自個兒的茶杯,裡麵可都是白水:“那我把這個傻小子帶到另一個房間去,你們在這兒歇息。”
朝輕也是這個意思,雖然這房間不大,但她今晚上也是不打算睡了的。
人皮麵具還沒做呢!
……
第二日。
女宅裡的眾位賓客並不是被嬌聲軟語所喚醒,而是監察衛們同時叫醒的,然後被強硬地請了出去。
大家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隨後都將視線投注在唯一一個跟監察司有牽扯的人身上。
“方少俠,這是怎麼個情況?”
今早醒來後,方多病的脖頸十分酸痛,眼下連搖頭都做不到:“我也不知道。我們百川院此次並未收到任何傳信。”
“監察司能辦的事,為何要傳信給百川院。”清澈嗓音中帶著理所應當的嬌蠻,引人矚目。
眾人紛紛向著來人瞧去,一名淡黃色長裙的女子在數名監察衛的護衛下前來。
“清兒姑娘!”
方多病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依舊未變:“你…你怎麼會……”
“本公主便服出宮,被拐賣至此,自然是監察司前來營救,難不成還要指望百川院嗎?”
公主!
本朝能稱得上公主的,隻有一位……
方多病悄悄地向著朝輕身後藏了藏,心中默默祈禱: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一身便裝難掩皇家威儀,此刻的昭翎與昨日的清兒幾乎判若兩人,向著朝輕頷首致謝。
“多謝您和方少俠昨日的回護之恩。”
朝輕當著眾人的麵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真容:“也是公主殿下負責深厚。施兄,你昨日是勸我什麼來著?”
施文絕不知道,他隻聽到了打在自個兒臉上啪啪作響的巴掌聲。
他就說李神醫怎麼敢背著朝女俠出來偷腥!
原來真正的醜角是他!
聽著朝輕的客套話,昭翎下意識就覺得手有點兒疼。
小姑姑罰她抄一百八十遍的《孫子兵法》,還必須在小姑姑回京前抄完。
哪裡就福澤深厚了,分明是課業深厚還差不多。
昭翎亮明自己的公主身份主要是為了起一個威懾作用,剩下的事還是交給一同前來的餘副使去辦。
而施文絕等人是真的有點兒被這些接二連三的變故嚇到了。
他們就來吃個酒,又是易容假扮又是公主駕到的,至於嘛!
餘副使已經讓人抓住麵色緊張的東方皓,手法熟練地卸了他的下巴:“諸位勿怪。此番來時朝廷已下令禁止擅種阿芙蓉,勢要鏟除大熙境內所有的阿芙蓉膏生意。”
“東方皓不僅是個吸食阿芙蓉膏的癮君子,亦是玉樓春的同夥。這女宅中的姑娘皆是被拐賣而來,此事我們已在女宅中找到記載罪證的賬簿。煩勞諸位留下做個人證。”
陸劍池生性直爽灑脫,昨夜也隻是和衣而睡,忽聞這女宅中姑娘皆是被拐賣來的無辜之人,心中對玉樓春的厭惡更甚。
“玉樓春當真可恥!以後老陸我還是隻管喝酒,再不摻和這些個宴請。”
先前說要紅袖添香的施文絕和李一甫也是麵露愧疚,慕容腰麵色沉重。
而此時忽然有一名監察衛到來,低聲同餘副使說了幾句。
餘副使眼神微眯,複而又歸於尋常:“前去捉拿玉樓春的人發現玉樓春意外被毒蛇咬傷,如今已經是全身癱瘓。諸位待會兒交代一下昨夜的去處,便可各自離去了。”
眾人或真或假,麵色皆是輕鬆不少。
昨日還被他們視為溫柔鄉的女宅,今日已讓他們避恐不及,巴不得現在就走。
朝輕拉住想溜的方多病,交代了他幾句話後自個兒瀟灑離去。
被迫留下的方多病見著昭翎向自己走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人。
“喂,方多病,本公主很嚇人嗎?”
方多病抱拳,語氣誇張:“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在下不敢冒犯。”
“不敢冒犯?”
昭翎昂著下巴:“要是我父皇下了賜婚旨意,你這就是抗旨不從,是要抄家滅族的。”
方多病臉色一變,剛想要開口卻被昭翎搶了先:“不過本公主回京後會勸勸父皇,讓他暫時不要下旨。”
方多病心中一喜,但……
“什麼叫暫時不要?”
昭翎公主像是在看一個耳朵不好用的傻子:“等本公主想成婚,等你遊曆完江湖,再求父皇賜婚就好了。”
方多病:……
怎麼回事!他逃京就是為了躲開賜婚,怎麼還板上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