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嶺
東南方向,
嶙峋的山石如巨獸獠牙般交錯聳立,
雜亂的山勢間,一道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浮現,
打破了山路原有的靜謐。
隊伍最前方,小侯爺身姿挺拔,
一襲玄色勁裝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
腰間佩劍在黯淡天光下泛著冷冽寒光。
他眼神警惕,小心翼翼地帶著隊伍在山間穿梭。
五千兵將士卒早已紛紛下馬,動作輕柔卻迅速,
他們將厚厚的布匹仔細地裹在馬蹄上,
又用粗繩勒住馬嘴,確保不會發出一絲聲響。
這支龐大的軍隊,此刻如同蟄伏的巨蟒,
在山林間悄然而行,幾乎未發出太大的嘈雜之聲。
行至一處相對開闊之地,
小侯爺緩緩舉起右手,壓低聲音對身旁的護衛首領李山說道:
“原地休息。”
李山心領神會,立刻轉身,
以手勢配合簡短的暗語,迅速將命令向後方隊伍傳遞。
小侯爺眉頭微蹙,目光掃過疲憊卻依舊保持警惕的將士們。
與以往帶過的隊伍相比,這五千人的規模讓他倍感壓力。
隊伍越大,行動越難隱秘,
被敵人發現的幾率成倍增加,風險更是難以估量。
自李家村轉移以來,他便如繃緊的弓弦,
時刻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密切留意是否有韃子的斥候在附近出沒。
所幸,他們身處這茂密的黃嶺山林,
憑借著天然的掩護和將士們出色的隱蔽能力,才得以避開敵人的耳目。
否則,恐怕昨日就已被附近韃子斥候察覺,屆時必將遭受危機。
就在眾人稍作休整之時,一道身影如脫兔般從山林深處疾馳而來。
是斥候黃黑子!
他麵色漲紅,氣喘籲籲,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小侯爺,前方八裡外有個鎮子,裡麵駐紮了大量韃子!”
小侯爺眼中精光一閃,快步來到黃黑子身旁。
他按捺住內心的激動,
“知道兵馬多少嗎?”
“這個...還不知,不過我已派人前去,抓幾個韃子舌頭過來。”
“嗯...”
小侯爺聽後,瞬間轉頭看向麾下四大校尉之一的王進,語氣沉穩卻難掩急切:
“王進,你留下,帶領將士們在此整頓隊伍,加強防禦!”
說罷,他大手一揮,
帶著李山等一眾精銳護衛,緊跟在黃黑子身後,迅速朝著前方奔去。
王進麵色凝重,毫不猶豫地揮動手臂,示意隊伍散開休整。
他目光堅定地看著小侯爺遠去的背影,
握緊腰間的佩刀,低聲發號施令,指揮將士們迅速進入警戒狀態。
一時間,山林中彌漫著緊張而肅殺的氣息,
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似乎一觸即發……
王進站在隊伍中央,有條不紊地指揮布防,
不遠處的林天~林校尉,望著小侯爺消失的方向,
喉頭微動,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
他踩著碎石湊到剛坐下歇腳的二營校尉丁建身旁,
壓低聲音問:
"丁兄,你說小侯爺這是要往虎口裡鑽?"
丁建扯下脖頸的汗巾狠狠抹了把臉,
粗重的喘息聲混著碎石挪動的聲響。
這位身高九尺的壯漢此刻癱坐在突出的岩石上,
鎖子甲隨著呼吸起伏發出細碎輕響
——全副武裝急行軍近五裡,饒是他這鐵塔般的身子骨,也累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管他去哪。"
他甕聲甕氣地開口,掌心重重拍在膝蓋上,震得環佩叮當作響,
"咱們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打仗,跟著走便是!"
林天卻沒這般豁達,眉頭擰成個死結。
山風掠過他耳畔,恍惚又響起來這裡之前小侯爺訓話時的聲音:
這支五千人的隊伍已重新編排,王進統領一營主攻,
丁建掌二營突襲,自己領著三營做機動支援。
最精銳的護衛營當仁不讓的還是歸李山,
後勤雜務由李光亮操持,雖然也是閒雜校尉,不過也就跟總旗差不多。
那個眼尖腿快的黃黑子則成了斥候總旗...
這些安排此刻在他腦中翻湧,化作滿心不安。
"我是怕......"
林天踢開腳邊的枯枝,碎末濺在丁建的戰靴上,
"咱們五千人的隊伍目標太大,小侯爺隻帶十幾號人去探敵,萬一有閃失......"
話未說完,
丁建突然爆發出一陣低笑,驚飛了樹梢棲息的烏鴉。
"哈哈,林兄弟,你這腦子就是想的太多!"
他用手肘重重撞了撞林天的肩膀,震得對方踉蹌半步,
"小侯爺是什麼人?
當年單槍匹馬敢劫韃子糧草的狠角色!
咱們守好營地,等著跟小侯爺喝慶功酒吧!"
林天望著丁建被烈日曬得通紅的臉,喉嚨裡的擔憂又咽了回去。
遠處傳來烏鴉的啼叫,混著山風掠過山林的嗚咽,
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佩刀——這刀跟著他斬過三十多個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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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卻在鞘中微微發燙,仿佛預知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丁建斜睨了眼林天緊繃的側臉,
粗糲手掌重重拍在對方肩頭:
"放寬心,小侯爺的算盤珠子比咱們的刀還鋒利。
這會兒歇著養足精神,比瞎琢磨強。"
他嗓音像砂紙磨過生鐵,卻莫名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林天抿了抿唇,到底沒再追問,背靠樹乾閉目養神
——山風掠過甲胄縫隙,卷著枯葉簌簌作響,倒像是戰鼓在遠處若隱若現。
日頭慢慢西斜時,林梢間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丁建瞬間翻身而起,環首刀出鞘半寸,冷光映得瞳孔發亮。
當看到那抹熟悉的玄色披風破開灌木叢,他緊繃的肩膀才驟然放鬆。
"小侯爺回來了!"
王進的沉喊聲驚飛頭上的那隻烏鴉,
閉目假寐的林天猛然睜眼,
看見十餘道身影踏著碎金般的陽光疾馳而來,
黃黑子的青布頭巾還沾著草屑。
"丁校尉!
小侯爺叫你過去,還有林校尉。"
傳令兵話音未落,丁建已大步流星往前趕,
林天怔愣半息,慌忙拎起佩劍跟上。
撥開最後一叢荊棘,眼前景象讓他呼吸微滯
——小侯爺單膝跪地,枯枝在泥地上劃出淩厲線條,
幾塊碎石錯落堆疊,竟將方圓十裡的山勢溝壑複刻得栩栩如生。
"都過來。"
小侯爺指尖點在碎石堆砌的"蒼雲鎮"上,
青銅麵具邊緣折射著陽光,
"黃黑子摸到韃子糧草囤在鎮中西寨,
如果我們能滅了這群畜生,那麼,這些糧草就是我們的了......"
他手腕翻轉,枯枝劃出一道弧線,
"要是咱們能不知不覺的到達鎮子外圍,到時候,丁建帶二營佯攻南門,
王進領一營繞後山斷其退路。
林天,你的三營守在穀口截殺潰兵。
趁著那些韃子沒有反應過來,我們就能快速搶下糧草,
不過,就怕韃子行動比我們快,燒掉了那些糧草......"
一陣風卷起他鬢角碎發,
沙盤中的"蒼雲鎮"仿佛化作真正的城池,在眾人的目光裡燃起戰火。
丁建摩拳擦掌,等待小侯爺的命令,
林天卻注意到小侯爺指尖沾著暗紅血漬——不知是殺敵時濺上,還是偵查時受了傷。
未等他細想,小侯爺已揚起頭,麵具下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
"這些韃子以為我們還在百裡之外,
今天,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
他的枯枝重重戳在沙盤中央,
"甕中捉鱉!"
“那個,小侯爺,末將有事不明,可否詢問?”
“哦,有什麼問題?
直接問就行,咱們生死兄弟,敞開的說。”
"是,小侯爺,
隻是,這蒼雲鎮不過彈丸之地,當真駐了一營韃子?"
王進的指節重重叩在代表蒼雲鎮的石塊上,
震得沙盤邊緣的枯枝簌簌顫動。
“嗯,有一營近千號人。”
小侯爺蹲下身,
青銅麵具下的目光如淬了冰的箭矢,死死盯著那方石塊:
"之前抓的那兩個韃子舌頭,在我們的拷問下招得乾淨,
黃黑子的斥候,也證實了鎮內炊煙數量。"
他忽然抓起一把碎石撒在沙盤西側,
"紫山縣的援軍,哪怕知道我們在這裡,最快也要一個時辰才能趕到,
而且,如果我們操作得當,一個不留,全殲了這些韃子,
那個紫山縣裡韃子有可能就不會知道我們,這是天賜良機。"
林天辰盯著沙盤上蜿蜒的"直道",喉結動了動:
"可蒼雲鎮畢竟深入韃子勢力範圍......"
話音未落,丁建已一拳砸在掌心,震得環佩鏗鏘作響:
"怕什麼!
咱們有五千鐵騎,人人配著新式馬鞍,馬蹄鐵,
還有精心打造的兵刃削鐵如泥,便是韃子的重騎兵來了,咱們也能咬下塊肉來!"
眾人聽後皆挺直了腰杆。
小侯爺霍然起身,玄色披風在熱風中獵獵作響,恍若展翅的玄鷹:
"全軍保持靜默,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