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的第一場大雪,來得毫無預兆,卻又仿佛帶著某種宿命的必然。
一夜之間,鵝毛般的雪片便覆蓋了雁門關內外,
天地間一片蒼茫肅穆,銀裝素裹。
巍峨的關牆披上了厚厚的素縞,連綿的群山低垂著頭顱,
呼嘯的北風卷起雪沫,發出嗚咽般的悲鳴,
仿佛整個北疆都在為一位巨星的隕落而披麻戴孝,慟哭失聲。
趙國公趙靖,
這位為大華朝鎮守北疆近三十載、功勳彪炳、威震胡虜的國之柱石,終究沒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國公府邸傳出的喪鐘,如同冰冷的鐵錘,重重敲在每一個關心國事的人心頭。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是,
遵其遺願,這位老將軍的遺體並未運回關州老家風光大葬,
而是由其子趙宇親自護送,在風雪交加中跋涉數百裡,秘密運抵了雁門關。
他的歸宿,不是皇陵旁的勳貴墓園,
而是這座他守護了一生、浸透了他和無數將士鮮血的雄關!
關內一處背靠山崖、深入地下、由王銘緊急指揮工匠開鑿加固的巨大冰窖,成為了老國公最後的安息之所。
冰窖中央,
一口令人望之生畏的、由整塊重達萬斤的幽藍色磁晶原礦粗糲雕琢而成的巨大棺槨,
靜靜躺在萬年不化的堅冰之上。
棺槨表麵未經精細打磨,保留著礦石天然的粗獷棱角和深邃紋理,
在窖內冰晶和特製長明燈的映照下,
散發著幽幽的、仿佛來自亙古的冷冽藍光,
將四周晶瑩剔透的冰壁都渲染成一片肅穆的湛藍。
寒氣繚繞,如同實質的白色紗幔,籠罩著這口仿佛不屬於人間的棺槨。
小侯爺趙宇一身粗麻重孝,靜靜地站在棺槨旁。
連日來的奔波、焦慮、巨大的悲痛和邊關沉重的壓力,
讓他原本英俊剛毅的麵容憔悴不堪,眼窩深陷如刀刻,嘴唇乾裂出血,下巴上布滿了青黑的胡茬。
他高大的身影在磁晶棺槨幽藍冷光的映襯下,顯得異常孤獨、沉重而脆弱。
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在生鐵上反複摩擦,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心口最深處、帶著淋漓的鮮血硬生生摳出來的:
“父親…臨終前,神智稍清時,隻…隻求陛下一事…”
小侯爺的聲音哽住,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幾下,才艱難地繼續,
“將其骸骨火化…骨灰…摻入雁門關牆灰漿之中…他說…”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這冰窖中所有的寒冷來壓製心中的劇痛,
“生為守關將,死為守關魂…縱身化飛灰,
亦要親眼看著…看著胡虜的鐵蹄…在這關牆之下…撞得粉身碎骨…頭破血流…讓這雄關…永…永…固!”
最後一個“固”字,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嘶吼出來,
帶著無儘的悲愴與決絕,在冰窖中回蕩,震得冰晶簌簌落下。
王銘和程雅站在他身後數步之遙,同樣一身素服,麵色凝重如鐵。
王銘手中捧著一本邊角磨損嚴重、紙張泛黃的《硝石錄》,
那是趙國公生前最愛翻看的兵書之一,
扉頁上有他用蒼勁筆力寫下的批注:
硝火為鋒,民骨為脊!國存乎此!
這十二個字,此刻仿佛重若千鈞。
小侯爺再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帶著磁晶特有氣息的空氣,仿佛要汲取父親最後的剛毅。
他猛地踏前一步,用儘全身力氣,雙手抓住那沉重無比的磁晶棺蓋邊緣,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嗬——!”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棺蓋被緩緩掀開。
沒有預想中穿戴整齊的遺骸。
棺內,趙國公的骨灰已與大量淡藍色粉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磁晶棺槨自身散發的特殊能量場、極寒環境以及王銘事先布置在棺底的微型磁晶陣列共同作用下,
這些骨灰與硝粉的混合物,竟凝結成一種奇異的、閃爍著無數細碎星芒的淡藍色冰晶!
這些冰晶顆粒大小均勻,質地堅硬而冰冷,
如同最純淨的藍寶石碎屑,散發著一種純淨、堅韌、帶著淡淡硝火氣息和鐵血意誌的能量波動!
這是忠魂與科技的結晶!
“父親…”
小侯爺再也抑製不住,兩行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瞬間在冰冷的臉頰上凝成冰痕。
他伸出手,指尖顫抖著,
帶著無比的虔誠和思念,輕輕觸碰那冰冷的、蘊含著父親畢生信念的藍色骨晶。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悲愴與無儘力量的洪流瞬間湧遍全身,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沒有繁複的儀式,沒有冗長的悼詞,沒有喧囂的排場。
在小侯爺的默許下,
王銘親自指揮一隊精挑細選、忠誠可靠的工匠和老兵,
如同進行一項神聖的儀式,
小心翼翼地將這些蘊含著老國公畢生忠魂、意誌與力量的淡藍色骨晶,
填入雁門關最核心的防禦節點——磁石陣列的陣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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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位於關牆最厚實的地基深處,
是整座龐大磁石防禦網的能量彙聚、放大和調控中樞,是防禦體係的“心臟”!
當最後一捧閃爍著星芒的藍色骨晶被工匠們用特製的玉勺,
無比鄭重地填入那深不見底、刻滿能量回路的陣眼凹槽時,整個工程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
巨大的、由精鋼和磁晶複合鑄造的陣盤被數十名壯漢喊著號子,
緩緩抬起,對準凹槽,然後帶著千鈞之力,轟然合攏!
嚴絲合縫!
王銘站在陣眼旁的控製台上,臉色肅穆得如同石刻。
他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