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聲音發緊。
士兵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這幾袋糧食連同周圍可能沾染的幾袋一起搬出,
單獨堆放在倉外劃出的隔離區,用石灰粉畫上醒目的紅圈。
篩查繼續。
氣氛更加壓抑。
當篩查到第七座糧倉時,一名負責檢查糧倉通風口的年輕玄甲衛突然身體晃了晃,扶住了旁邊的糧袋。
“小六子?怎麼了?”
旁邊的同伴立刻扶住他。
“頭…有點暈…嗓子發乾…”
叫小六子的士兵聲音有些虛弱,臉色在昏暗光線下顯得不太正常。
程雅心頭一緊,立刻上前:
“彆動!”
她示意同伴扶小六子慢慢退出糧倉,來到通風處。
快速解開他的口罩手套,隻見他裸露的脖頸和手腕處,皮膚竟隱隱透出不正常的淡紅色,還起了些細小的疹子!
“中毒初期症狀!”
程雅心沉了下去。
雖然防護嚴密,但毒粉無孔不入,還是有人中招了!
“快!脫去罩衣!用‘破瘴湯’全身擦洗!
內服濃湯一碗!送醫棚隔離觀察!”
她語速飛快地下令,同時取出銀針,迅速在小六子合穀、內關幾處穴位刺下,護住其心脈。
這突如其來的中毒事件,如同陰雲籠罩在所有篩查士兵心頭。
恐懼開始悄然滋生。
就在這時,糧倉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喧嘩!
岩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身後兩名黑水勇士,
正粗暴地拖著一個渾身發抖、穿著庫吏服飾的中年男人。
男人臉上帶著淤青,褲襠濕了一片,顯然嚇得不輕。
“陸夫人!程夫人!”
岩坎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
“抓到一個!西三倉的副庫吏!這廝想趁亂溜出城,被我們的人截住!
在他住處搜出了這個!”
他猛地將一個沉甸甸的油紙包摔在地上,紙包散開,裡麵赫然是同樣的灰白色粉末!
“饒命!饒命啊!”
那庫吏癱軟在地,涕淚橫流,
“是…是賀拔將軍…不,賀拔雄那個魔鬼!
城破前三天,他…他秘密下令,讓我們幾個心腹,趁夜將這些粉末撒進指定糧倉的底層…
他說…他說就算城破了,也要讓大華人…讓全城的人…都不得好死!
不關我的事…我是被逼的啊!”
“還有誰參與了?毒粉都藏在哪幾個倉?還有沒有藏在彆處的?”
陸仙的聲音如同寒冰,從岩坎身後傳來。
她不知何時也已趕到,清冷的臉上布滿寒霜。
“還…還有王麻子…李瘸腿…他們…
他們負責東五倉和北六倉…毒…毒粉就…就藏在這三個倉裡…
賀拔雄說…說其他倉燒了就燒了…這三個倉位置隱蔽,不
易燒到…留…留著‘款待’你們…”
庫吏抖如篩糠,語無倫次地交代。
“王麻子、李瘸腿何在?”
陳武厲聲喝問。
“死…死了…城破時…死在亂軍裡了…”庫吏哭嚎道。
陸仙與程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三個糧倉!
雖然範圍縮小了,但毒粉已經混入,篩查分離的工作依舊艱巨!
而且,這庫吏的話,未必全真!
“拖下去!嚴加看管!”
陸仙下令,隨即對程雅道:
“姐姐,既已確定目標倉廩,篩查力量集中於此!
務必儘快清理出安全的糧食!城中斷糧已久,民心浮動,賑濟刻不容緩!”
“嗯!”
程雅重重點頭,眼中疲憊被堅定取代。
她轉身,對著那些因同伴中毒而略顯不安的士兵,聲音清朗而充滿力量:
“兄弟們!毒源已找到!就在這三座倉!
賀拔雄想用這陰毒手段害我們,害金穗城的父老!但我們不怕!
我們有‘破瘴湯’護體!有眾誌成城!
現在,隨我進去,把這些害人的毒粉找出來!
把能救命的糧食搶出來!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城裡嗷嗷待哺的娃娃!
能不能做到?!”
士兵們看著程雅那雖沾染灰塵卻依舊明亮的眼睛,
看著她身上那件象征著靖國公夫人的素色罩衣上沾染的藥漬,胸中的恐懼被一股熱血衝散!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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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夫人下令!”
“乾他娘的!”
吼聲在糧倉中回蕩。
臨海城戰場,戰局膠著。
神機弩的持續點殺,如同懸在大合水師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極大地乾擾了雷火銃的裝填和射擊精度。
鄭梟暴跳如雷,命令艦隊分出部分戰船,冒險靠近懸崖,用船上的弩炮和弓箭進行徒勞的仰射。
然而懸崖陡峭高聳,弩箭射程勉強夠到,卻已失去了力道準頭,
稀疏的箭矢釘在岩石上,對隱蔽良好的山地步兵營構不成實質威脅。
幾艘靠近的戰船反而成了神機弩優先照顧的目標,甲板被射得千瘡百孔,傷亡慘重,不得不狼狽後撤。
“廢物!一群廢物!”
鄭梟在旗艦艦橋上咆哮,一腳踹翻了身旁的銅盆,清水潑了一地。
“用雷火銃!給老子轟那山崖!把那些躲在石頭後麵的老鼠給老子轟出來!”
“大帥!不可!”
副將捂著受傷的臉頰,急聲勸阻,
“雷火銃仰角不夠!炮彈打上去,要麼落空掉進海裡,要麼砸在山腰,根本夠不到崖頂!
而且…而且…”
他看了一眼甲板上那些被弩箭釘穿的屍體和哀嚎的傷兵,聲音發顫,
“那些黑弩…太刁鑽了!專打我們的人!
再轟下去,城牆沒塌,我們甲板上的人先死光了!
士氣…士氣頂不住了啊!”
鄭梟死死攥著刀柄,指節發白,胸口劇烈起伏。
他何嘗不知副將所言非虛?
看著遠處臨海城東門那個被轟開的巨大缺口,明明近在咫尺,卻因為頭頂這該死的冷箭而無法擴大戰果!
城頭守軍在那趙宇小兒的指揮下,抵抗得異常頑強,火油滾木不要錢似的往下砸,缺口處屍體堆積如山!
己方艦隊的士氣,在神機弩持續不斷的冷槍和城頭守軍的拚死抵抗下,正肉眼可見地滑落。
而岸防炮雖然準頭欠佳,但時不時砸過來的石彈,也讓艦隊不敢過於肆無忌憚地靠近。
“大帥!飛魚營的雜魚又咬上來了!”
了望兵驚恐的聲音傳來。
隻見海麵上,僅存的五六艘傷痕累累的飛魚快船,
再次纏上了幾艘試圖靠近城牆缺口進行登陸支援的艨艟鬥艦。
火箭和火油罐雖然造成的傷害有限,卻極大地遲滯了它們的行動,迫使它們不得不分心應對。
“該死的蒼蠅!”
鄭梟眼中凶光閃爍,但更多的是煩躁。
他發現自己精心策劃的雷霆一擊,正陷入一種令人憋悶的泥潭。
王銘的主力雖然還在路上,但這支突然出現的山地弩兵和城頭趙宇的頑強,完全打亂了他的節奏。
“報——!”
一名渾身濕透的傳令兵跌跌撞撞衝上艦橋,臉色慘白,
“稟大帥!赤水河口急報!王…王銘的旗號!
數千精銳騎兵,已突破我下遊警戒船隊!
正沿著海岸官道,向臨海城方向狂飆突進!最遲…最遲明日午時便能抵達!”
“什麼?!”
鄭梟如遭雷擊,猛地轉身,死死盯住西方海岸線方向,儘管此刻什麼也看不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王銘!他竟然來得這麼快?!
金穗城難道是個空殼?!
“明日午時…明日午時…”
鄭梟喃喃自語,臉色變幻不定。
看看頭頂依舊在噴吐死亡弩箭的懸崖,看看城頭那雖然殘破卻依舊死戰不退的守軍,
再看看海麵上士氣低迷、攻勢受挫的艦隊…繼續強攻?代價難以承受!
就算能轟塌更多城牆,在王銘那數千如狼似虎的精銳趕到之前,他有多大把握能徹底拿下臨海城?
若拿不下,被王銘和趙宇內外夾擊…
“大帥!當斷則斷啊!”
副將看出鄭梟的猶豫,忍著傷痛勸道,
“我軍已重創臨海城防,毀其炮台,更展示了雷火銃之威!
目的已達!王銘援軍將至,若被其纏住…恐…恐有不測!
不如暫避鋒芒,來日…”
“住口!”
鄭梟暴喝打斷,但眼中的凶戾卻漸漸被一種不甘的陰鷙取代。
他死死盯著臨海城頭那麵殘破卻依舊飄揚的“定遠”帥旗,仿佛要將那旗幟烙印在心底。
良久,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冰冷刺骨的字:
“撤!”
嗚——嗚——嗚——
低沉而充滿不甘的號角聲在鄭梟艦隊中響起。
龐大的船陣開始緩緩轉向,如同受傷的巨獸,
在神機弩箭的“歡送”和臨海城頭守軍震天的歡呼與咒罵聲中,拖著濃煙與傷痕,向著外海退去。
海麵上,隻留下燃燒的船骸、漂浮的屍體和無儘的硝煙。
懸崖上,
山地步兵營的弩手們停止了射擊,望著退卻的敵艦,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與怒吼。
城頭,趙宇拄著滿是缺口的佩劍,望著退去的艦隊,
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強烈的疲憊與傷痛瞬間襲來,
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親衛死死扶住。
“公爺!”
“無礙…守住了…我們…守住了…”
趙宇喘息著,嘴角卻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抬頭,望向西方那塵土飛揚的官道方向,疲憊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大帥…你…可要快點啊…”
夕陽如血,將退卻的艦隊和殘破的臨海城,都染上了悲壯而慘烈的金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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