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撞擊的劇痛傳來,但與此同時,那幾支致命的毒箭,也擦著她的頭皮和後背,“哆哆哆”數聲,狠狠釘在了她身後的圍牆磚石上!
箭尾兀自劇烈顫抖,幽藍的箭頭在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光澤!
三息!
毒箭機關發射完畢,簧力耗儘!
何悠悠癱倒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後背被冷汗浸透,手肘和撞門的肩膀劇痛無比,但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讓她幾乎虛脫。
“張讓……你個老陰比……夠狠!”她喘著粗氣,低聲咒罵。
剛才那一撲,完全是賭命!賭那圖紙記載的“三息即竭”是真的!
稍微慢上半秒,或者圖紙有誤,她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她掙紮著爬起,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和狼狽,用力推開那扇沉重的、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濃重得令人窒息的黴味、塵土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金屬和皮革的陳舊氣息,撲麵而來。
“鼠穴”內部,一片漆黑。
何悠悠摸出火折子,用力一吹,一點微弱的橘黃火苗跳躍起來,勉強照亮了眼前方寸之地。
這是一個不算太大的空間,更像一個被遺忘的儲藏室。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牆角結著蛛網。
借著火光,她看到幾個蒙著油布的、大小不一的木箱堆放在角落。
旁邊還有一些散落的、鏽跡斑斑的兵器架殘骸,上麵空空如也。
寶藏呢?
張讓經營多年、影流之主暗示的“好東西”呢?
難道隻是一堆破爛?
何悠悠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她不甘心地舉著火折子,仔細搜尋。火
光掃過布滿灰塵的地麵……等等!
灰塵的分布,不均勻!
靠近最裡麵牆壁的地麵,灰塵明顯比其他地方薄!似乎經常有人走動?
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用手拂開地麵厚厚的浮塵。
下麵,竟然不是泥土,而是鋪設得異常平整的、巨大的青石板!
其中一塊石板邊緣的縫隙,似乎……比旁邊的略寬一點點?
而且縫隙裡的灰塵顏色也更新鮮!
有機關!
何悠悠精神一振!她立刻用手中的赤金鳳頭簪,小心翼翼地沿著那條略寬的縫隙撬動。
“嘎啦……”
石板應聲被撬起一條縫!
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金屬、油墨和淡淡硝石味道的氣息,洶湧而出!
何悠悠用儘力氣,將這塊沉重的石板徹底掀開!
一個黑黝黝的、向下延伸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眼前!洞口邊緣,還鑲嵌著粗糙的石階!
地下密室!
真正的“寶藏”,藏在地下!
何悠悠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她舉著火折子,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向下的石階。
石階不長,隻有十幾級。下方是一個更加寬敞、乾燥的地下空間。
當火光照亮整個地下密室的瞬間,何悠悠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眼前的景象,讓她這個來自現代的編劇靈魂,都感到了巨大的衝擊和狂喜!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放在密室中央的幾口巨大的、密封嚴實的樟木箱子!
箱蓋敞開,裡麵赫然是碼放得整整齊齊、在火光下反射著誘人金光的——金錠!銀錠!還有成串成串的珍珠瑪瑙!
數量之多,足以武裝一支小型軍隊!
張讓的棺材本!
不,是十常侍搜刮多年、未來得及轉移的財富!
但這隻是開胃菜!
密室的左側牆壁,被改造成了一排排嵌入牆體的木架。架子上分門彆類,堆滿了卷起來的……卷軸!
還有一摞摞用麻繩捆紮的竹簡、木牘!
何悠悠顫抖著手,就近拿起一個卷軸展開。
泛黃的紙頁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記錄著:
【光和三年七月,太尉張溫,收受冀州豪商錢百萬,為其子謀河間太守缺……】
【中平二年元月,司徒崔烈,私賣關內侯爵位予南陽張氏,得金五百……】
【董卓部將李傕,於弘農縱兵劫掠,所得財物三成上繳,七成私藏……】
是賬冊!是記錄著滿朝公卿、各地大員、乃至董卓麾下將領無數見不得光交易的秘密賬冊!是足以讓整個朝堂天翻地覆、人頭滾滾的催命符!
而右側牆壁,則懸掛著幾幅巨大的……地圖!
不是普通的地形圖,而是極其精細的——洛陽城防圖!標注著所有衛戍兵力部署、換防時間、糧草輜重存放點!甚至還有幾幅是司隸周邊重要關隘的布防圖!其中一幅,赫然標注著“郿塢”——董卓正在修建的老巢!
何悠悠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密室最深處。
那裡,沒有金銀,沒有卷軸地圖。
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蒙著厚厚灰塵的石台。
石台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烏木長匣。
匣子沒有上鎖。
何悠悠的心跳如擂鼓。她一步步走過去,拂去匣蓋上的灰塵,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
沒有珠光寶氣。
隻有一本用不知名獸皮鞣製、顏色暗沉的冊子,靜靜地躺在裡麵。
冊子封麵上,沒有任何文字。
她拿起冊子,入手沉甸甸的。翻開第一頁,上麵的字跡遒勁有力,帶著一股撲麵而來的殺伐之氣:
【兵形如水,無孔不入。聚則為洪,散則為霧。以寡擊眾,以暗破明。其要在速,其勢在詭……】
這不是兵書!
何悠悠瞳孔驟縮!這字裡行間透出的,是訓練刺客、死士、執行滲透、破壞、暗殺的精要!是打造一支藏於陰影中的致命力量的秘典!
“影衛……訓練綱要?”她喃喃自語,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財富!情報!力量!
張讓的寶藏,遠超她的想象!這簡直是給她這個亂世求生者量身定製的“新手大禮包”!
狂喜如同岩漿般在胸腔奔湧!
有了這些,她才能真正擁有撬動亂世棋局的資本!才能真正擁有與董卓、呂布乃至影流之主平等對話的底氣!
她迫不及待地將那本獸皮冊子揣入懷中,又迅速將幾份最關鍵的地圖和賬冊卷起塞入鬥篷內襯。
就在她準備再拿些金錠時——
“沙……沙沙……”
極其輕微、如同落葉拂過地麵的腳步聲,從上方洞口的方向傳來!
不是一個人!是至少三四個!腳步刻意放輕,卻帶著訓練有素的節奏感!
有人來了!
何悠悠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狂喜瞬間被冰冷的恐懼取代!
是巡夜侍衛?還是……張讓的人?!
她猛地吹熄了火折子!整個地下密室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
她像受驚的兔子,迅速閃身躲到離洞口最遠的一個巨大樟木箱後麵,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腳步聲停在了洞口上方。
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濃重西涼口音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疑惑和警惕:“……鎖開了?媽的,張讓那老閹狗不是說吞了鑰匙萬無一失嗎?”
另一個聲音更顯陰冷:“少廢話!下去看看!主公有令,裡麵的東西,尤其是那些冊子,必須拿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董卓的人!
他們果然一直在監視這裡!張讓鎖門吞鑰匙,恐怕不隻是防她,更是在向董卓表忠心,或者……引董卓的人來“清理門戶”!
何悠悠的心沉到了穀底!
她隻有一個人!手無寸鐵!懷裡揣著剛找到的寶貝,卻成了催命符!
怎麼辦?
硬拚?純屬送菜!
呼救?深更半夜,荒僻角落,叫破喉嚨也沒用!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脖頸。
腳步聲開始沿著石階向下!火把的光暈開始在洞口晃動!
死亡的氣息,近在咫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嗖!嗖!嗖!”
三道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吐信,毫無征兆地從洞口的陰影處激射而出!
快!狠!準!
“呃!”“啊!”“噗通!”
三聲短促的悶哼和人體倒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火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瞬間熄滅!
洞口上方,一片死寂!
何悠悠躲在箱子後麵,驚得目瞪口呆!
發生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借著洞口透下的慘淡月光,隻見三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彪形大漢,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麻袋,軟軟地癱倒在石階入口處,喉嚨上各自插著一支尾部帶著黑色翎羽的、無比熟悉的短小弩箭!
又是它!
影流之主!
他來了!
何悠悠猛地抬頭,看向洞口。
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洞口邊緣。帽簷壓得極低,遮住了麵容。他手中端著一具造型精巧、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臂弩,弩箭的寒芒正對著下方。
他沒有看何悠悠,隻是居高臨下地,用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掃過地上三具尚在微微抽搐的屍體,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沙啞:
“太後受驚。”
“此地……不宜久留。”
“董卓的狗,鼻子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