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思雨握著方向盤,後視鏡裡映出錢大媽關切的目光,副駕上的於海依然低頭不語擺弄著手機,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但會開始時不時的看向窗外,很明顯開始對外界逐步恢複了關注,不再是單單的隻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這確實一件很棒的事情。思雨通過後視鏡向錢大媽傳遞了微笑,錢大媽見到兒子的變化,也是麵露喜色。好像一切是往好的地方發展了,思雨仿佛看到了希望。思雨希望於海早點好起來,畢竟在思雨眼裡,早已把於海和錢大媽當成自己最親近的朋友了。
心情好了,肚子其他也餓了。思雨一邊開心的給錢大媽和於海介紹,“連雲港地方不小,但特色的地方比較集中,其中必吃的就是墟溝街上的漁家飯店,今晚我帶你們嘗嘗連雲港的特色海鮮酒家,雖然同為海邊,但跟大連、青島、威海、唐山、秦皇島的區彆還是挺大的。不瞞你們說,我也離開連雲港好多年了,當年我是在這裡讀的書,今天這個飯店是前段時間我們同學聚會,我們來吃了,確實還不錯。我正想找機會再來嘗嘗,好巧不巧你們來了,我也正好可以來吃一頓。畢竟人多點好點菜,說完笑了笑。
墟溝的街道在暮色中亮起霓虹,海風裹挾著海鮮的鹹香從車窗縫隙鑽進來。當車子停在老字號海鮮酒家門前時,思雨注意到於海的手指在手機殼上輕輕叩擊了兩下——這是他下車前唯一的動作,卻讓後座的錢大媽瞬間挺直了脊背。
酒家大堂人聲鼎沸,蒸汽在暖黃色燈光下氤氳。思雨特意點了椒鹽皮皮蝦、梭子蟹燒年糕,還有一大鍋雜魚鍋貼。當服務員端上冒著熱氣的砂鍋時,於海的目光第一次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盯著滋滋作響的鍋貼,喉結上下滾動。錢大媽夾起半隻螃蟹,蟹殼在燈光下泛著油亮的紅光:"小海,這個很不錯,剛剛思雨剝給我嘗了半隻,確實很不錯,要不你也嘗嘗這個?"老人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思雨看見她往兒子碗裡放蟹肉時,手背上的老年斑隨著動作微微發顫。
這頓飯吃得比預想中安靜卻熱烈。於海專注地拆解蟹鉗,全程都在認真乾飯,偶爾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漁民畫,筷子在各種海鮮間遊移。錢大媽的眼角始終掛著笑意,皺紋裡盛滿欣慰,思雨數不清老人往於海碗裡夾了多少次菜。直到於海主動說了句"媽,您也吃啊",錢大媽慌忙的應允了一聲,隨後繼續低頭扒飯,卻被思雨瞥見她悄悄抹了下眼睛,也許這就是喜極而泣吧。
返程路上,於海依然沉默,但手機屏幕黑了許久,他開始盯著窗外的海景。路燈掠過他的側臉,思雨從後視鏡裡看見錢大媽輕輕靠在座椅上,嘴角噙著釋然的笑。車子駛入民宿區時,錢大媽突然從帆布包裡掏出信封,粗糙的手指將信封塞進思雨掌心:"小雨,這是飯錢和這段時間的開銷。你幫我們訂車票、找酒店,車接車送,這錢你必須拿著。"
思雨正要推辭,錢大媽的聲音陡然嚴厲:"你要是不收,我們明天就回北京!"海風卷著沙子打在車窗上,老人鬢角的白發在路燈下微微發亮,渾濁的眼睛裡閃著執拗的光。思雨最終將信封放進包裡,指尖還留著紙張的溫度。回到民宿數錢時,三千元整整齊齊碼在信封裡,思雨看著心裡百感交集,果然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她知道,這是一位非常可親可敬的母親在儘自己的最大可能給予到孩子儘可能的陪伴,而思雨心裡也下定決心,一定配合好錢大媽,早點讓於海恢複到越來越好的狀態。
接下來的日子,思雨帶著母子倆穿梭在連雲港的街巷,去走了走連雲港特色的街區,玩了玩必玩的景點。淩晨四點,他們站在連島的礁石上,看著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於海突然舉起手機連拍十幾張照片,快門聲在寂靜的海灘格外清晰;登上海上雲台山時,錢大媽扶著欄杆眺望層巒疊嶂,感慨"比香山還壯闊",於海則默默拍下母親眺望遠方的背影;最讓思雨驚喜的是在老街,於海被海棠糕的甜香吸引,主動和攤主攀談,詢問桂花蜜的熬製方法,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一個傍晚,三人坐在海邊礁石上。夕陽把海麵染成橘紅色,歸港的漁船鳴著汽笛從遠處駛來。錢大媽突然開口:"思雨,你說這地方租套房子得多少錢啊?"思雨轉頭,看見老人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居民樓,目光裡帶著向往。於海停下擺弄手機的動作,垂眸盯著腳邊的貝殼,沙灘上的腳印被潮水慢慢抹去。
"怎麼突然想租房子了?"思雨輕聲問。
錢大媽歎了口氣:"小海這幾天的樣子,你也看見了。"老人轉頭看向兒子,"他好久沒這麼自在過了。北京那地方...唉,熟人太多,壓力也大。要是能在這兒住一陣子,說不定對他恢複有好處。"
於海突然站起來,走了過來,踢開腳邊的碎石:"媽,我沒事,你彆用麻煩人家,思雨對這裡也沒這麼了解,你問她,她還得托關係問,問來問去,淨給人家添麻煩?你就彆為難思雨了。咱這來一趟,本來就夠麻煩人家的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但似乎又帶著幾分生氣,幾分心疼,也有對於母親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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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錢大媽聽到思雨這麼一說,突然也覺得很有道理,趕忙改口,“瞧我這老糊塗了,還是我兒子說的對。要不就算了,太麻煩了。租房子短居,我隨便說說的,後續肯定可麻煩了。”說完便害羞的低下頭,似乎好尷尬的樣子。
"為難啥?"思雨白了於海一眼,"這都是自己人,還分的這麼清乾嘛,這點忙我還幫不得了?"
轉身握住錢大媽的手,“甭管他,我問問我同學,她們是本地人,不麻煩,問問而已,有什麼可麻煩的。於海也是好心人,就是心直口快。她也是怕你住不慣,擔心你呢。”
說完,撇了撇於海,於海也識趣的走到錢大媽身邊坐了下來,靠在錢大媽肩膀上,這一刻,母子倆的狀態正好被思雨抓拍了下來。
思雨回想起前幾天初見時錢大媽憔悴的模樣,又看看現在眼中重新有了光彩的老人,點點頭:"我同學剛剛回複我了,她有個朋友正好是做房屋租賃中介的,明天就幫您問問。不過先說好,房租我來付。"
"那可不行!"錢大媽急得直擺手,"你已經幫了這麼大忙,哪能再讓你掏錢?那肯定不行。說完繼續擺手。不然我們真想回去了。"
"就當是我投資。"思雨眨眨眼,"於海這麼能乾,說不定住段時間就想開了,到時候幫我做木工活抵債就行。"
於海難得露出淺笑,夕陽的餘暉給他蒼白的臉頰鍍上暖色:"思雨,你可彆瞎說,我可不會木工。再說了我媽給你錢你就收下唄,你要是不收錢,我們可就真住不下去了。"
"不會可以學啊。"思雨站起身,拍掉裙擺的沙子,"走吧,我們回去商量商量,看看網上大概有什麼樣的戶型,想想大概預期是租什麼樣的房子。明天看見中介可以告訴她,方便她推薦房源。"
第二天清晨,思雨的同學阿琳帶著房屋中介朋友幾個人一起陪他們去看了房子。錢大媽相中了離思雨家不遠的兩居室,在老小區三樓,推開窗就能看見梧桐樹梢,步行到商業廣場、公園、農貿市場都很方便,幾乎隻要十來分鐘。房東是位退休教師,聽說了母子倆的情況後,不僅爽快的答應了可以半年起租,還主動給了租金優惠。搬家那天,思雨叫來幾個朋友幫忙,於海雖然話少,搬起箱子卻格外利落。等收拾得差不多時,錢大媽端出洗好的葡萄,非要大家嘗嘗:"以後就是鄰居了,多來家裡坐坐!"
送走眾人後,思雨幫錢大媽整理床鋪。老人突然從衣櫃裡拿出布包,這是我讓北京的親屬寄過來的一些北京特產,裡麵是幾包北京特產茯苓餅和果脯:"你這孩子,幫了這麼大忙,連口水都不肯多喝。"錢大媽把布包塞進思雨懷裡,"這些帶回去吃,不夠了我再讓親屬再寄過來。"
話音未落,客廳傳來於海的聲音:"媽,你快來啊,這電視怎麼連不上網?"
"來了來了!"錢大媽快步走出去,"你這孩子,這點小事都不會..."
思雨站在門口,看著於海蹲在地上擺弄路由器,錢大媽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指點。電視藍光映在母子倆臉上,尋常的拌嘴聲裡,藏著失而複得的煙火氣。這一幕讓思雨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眶不禁發熱,輕輕帶上了房門。
日子漸漸安定下來。每天清晨,思雨都會在看見錢大媽拎著菜籃子或者拉著買菜的小推車去菜市場,有時於海會陪著一起。回來時,錢大媽總會變魔術似的從布兜裡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思雨,剛出鍋的,快嘗嘗!"
思雨繼續著收拾打理屋裡,於海也在一絲不苟的跟著錢大媽在整理東西,於海這個小夥子心思細膩,每次都能第一時間發現不一樣的趣事,每次的講述,都會逗得錢大媽前俯後仰,而錢大媽也會第一時間通過微信電話講給思雨聽。思雨特彆喜歡各種熾熱的分享欲,她特彆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也許這就是思雨喜歡北方的其中一個原因。
這天傍晚,思雨正在給木椅上漆,手機震動起來。小楚發來消息,附帶一張照片:朱熙晨站在畫室裡,握著畫筆專注地盯著畫布,顏料盤上的鈷藍色還未乾透。
"她最近狀態好了些。"小楚說,"開始認真畫畫了,也不再頻繁的為了接觸新人而起初廣撒網了,人也沉穩了很多。"
思雨看著照片裡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泛起複雜情緒:"那就好。有時間帶她來連雲港散散心?這裡的海風說不定比任何良藥都管用。"
小楚回了個苦笑的表情:"她不肯離開北京。不過...謝謝你一直惦記著她。"
思雨突然發現小楚的語氣有了點不一樣的口吻了,像極了當家人的感覺。思雨沒說出來,隻是在心裡偷偷琢磨了這個事,也挺好,好歹是發小,知根知底,起碼一定不會害朱熙晨,能有人照顧朱熙晨,思雨發自內心的覺得好開心。
收起手機時,微信來了條信息,語音信息,是錢大媽發來的,一打開語音條傳來錢大媽的喊聲:"思雨!過來吃螃蟹啊,今天早市買的,可新鮮了!我們等你開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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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雨應了一聲,簡單的整理了物品,放下刷子。騎個小電驢就往錢大媽家趕去。夕陽透過窗戶灑在未完成的木椅上,金黃的光澤與桐油的琥珀色交織在一起。她忽然覺得,生活就像手中這把木椅,看似粗糙的表麵下,藏著打磨後的溫潤與光亮。
第二天一早,門鈴響起。打開門,於海站在門外,手裡捧著個小盒子,:"思雨,昨晚做的,送給你。"
盒子裡是個精致的首飾盒,邊角雕刻著海浪花紋,盒蓋上鑲嵌著幾片貝殼,打磨得光滑如鏡。思雨輕輕撫摸木麵,抬頭笑道:"沒想到,你這個小男生,手藝這麼牛,以後都可以開店了。"
於海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曆,連雲港這邊的。"他頓了頓,目光堅定,"如果能留下來,也許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玩,我確實還是很喜歡連雲港這個海邊小鎮的,生活太舒服了。"
思雨心中一喜:"真的?那太好了!你喜歡就好。"
"不過說好了,"於海認真地看著她,"等我工作成了之後,一定要讓我請你吃頓飯。一言為定,不帶反悔的啊!。”
“行,等你發了工資的。”思雨笑著回應道。
晨光中,於海挺直的脊梁與前些日佝僂的身影判若兩人。思雨知道,這個夏天,不僅是於海在治愈,自己也在這煙火人間的溫暖裡,找到了新的意義。遠處傳來錢大媽的喊聲:"你們倆磨蹭什麼呢?快來吃早飯啦!"
"來了!"兩人相視一笑,並肩朝廚房走去。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灑下長長的影子,像極了希望的形狀,延伸向鋪滿貝殼的海灘,延伸向波光粼粼的海麵,也延伸向未來無數個充滿可能的清晨與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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