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拾光當信任在雨夜裡生根發芽。
暴雨來得毫無預兆。思雨剛把"暫停營業"的木牌掛上門把手,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渾濁的水花。她望著手機裡剛收到的通知——"因極端天氣,全市娛樂場所暫停營業,望各位老板積極配合,共同創建美好的港城!",老周在邊上歎了口氣。這場雨下的真不是時候,生意剛剛有了進展,卻因為天氣原因暫停營業,聽著確實好讓人唏噓。
這場雨從昨晚下到現在,老街低窪處已經積水過膝,"拾光"雖然地勢較高,但地下室還是滲進了水。
"思雨,你過來一下!"阿琳的聲音從後廚傳來,"儲藏室進水了!我剛進的咖啡豆..."
思雨踩著積水跑過去,看見阿琳正手忙腳亂地把紙箱往高處搬。水已經漫到腳踝,裝咖啡豆的麻袋底部濕了一大片。她突然想起什麼,衝回吧台打開手機:"老陳!你那台抽水泵還在嗎?"
半小時後,老陳穿著雨衣蹚水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穿橙色救生衣的消防員。"市政搶險隊的,"老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他們聽說這兒淹了,非要跟來。"
高個消防員蹲下來檢查滲水點:"這老房子排水管太細了,得先堵住倒灌。"他轉頭對同伴說,"去車上拿點沙袋和防水布。"
思雨忙著給他們倒熱茶時,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業主群裡炸開了鍋,有人轉發了一條短視頻:畫麵裡渾濁的積水衝進一家便利店,貨架上的商品漂浮在水麵上。配文是"老街商戶損失慘重,某些人卻隻顧自己"。
鏡頭一轉,竟然拍到了"拾光"門口——老陳和消防員正在搬沙袋,而思雨遞茶的畫麵被惡意剪輯成了"悠閒喝茶看熱鬨"。評論區已經吵成一團:
“”這時候還開店?想錢想瘋了吧”
“聽說老板是蘇州來的,果然是那種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遇事隻顧自己”
“上次我們去就是,好冷漠的樣子,活該混成這樣!”
思雨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阿琳氣得直跺腳:"這明明是昨晚的錄像!我們今早根本沒營業!"
"彆急。"老陳按住阿琳的肩膀,"我孫子說現在網上有種ai,能把不同視頻拚在一起..."
正說著,店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渾身濕透的中年女人闖進來,懷裡抱著個哇哇大哭的嬰兒。"求求你們,救救孩子吧!"她聲音發抖,"我們被困在路上了,孩子發燒了,孩子向來體質不太好,心臟功能沒發育齊全,我們這次就是邊散心邊沿途帶孩子尋找醫院的..."
思雨立刻扔下手機,接過孩子。嬰兒的小臉通紅,額頭燙得嚇人。她扯下自己的圍巾裹住孩子:"後廚有乾毛巾,阿琳去拿!老陳,幫忙燒點熱水!"
女人哆嗦著解釋,他們是從河北來旅遊的,住的民宿被淹了,想帶孩子去醫院卻打不到車,就算有幸遇到了司機,也是趕忙回去交班的,實在是打不到車。思雨翻出醫藥箱,找出退燒貼給孩子貼上,又衝了杯葡萄糖水。
思雨輕輕將孩子交還給那位母親,指尖觸碰到女人冰涼的手背時,能感受到她仍在微微顫抖。"先讓孩子暖和起來。"她柔聲說,目光落在孩子燒得通紅的小臉上,"等雨勢稍緩,我們一定第一時間安排人送你們去醫院。"
"可...可要是你們都沒空怎麼辦?"女人緊緊摟住孩子,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她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盛滿了無助與懷疑,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整個人像片在風雨中飄搖的落葉。
思雨望著這位母親,心頭湧起一陣酸澀。她完全理解對方此刻的不安——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任何母親都會為生病的孩子感到恐慌。她輕輕拉過一張木凳,在女人身旁坐下,刻意放慢了語速:"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她指了指窗外如注的暴雨,"我剛聯係過醫院,現在全市交通幾乎癱瘓,貿然出門反而更危險。"
女人懷裡的孩子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思雨立刻遞上一杯溫水:"不如您先在這裡休息,我已經聯係了路政部門,隻要道路恢複暢通——"她頓了頓,目光堅定地望進女人的眼睛,"無論我們多忙,都會立刻安排人送你們去醫院。這是我的承諾。"
她起身時,不動聲色地將一包退燒藥和乾淨的毛巾放在女人手邊,又朝阿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照看這對母子。就在這當口,店門突然被猛地推開,三個渾身濕透的男人闖了進來,帶進一股寒意。
"就是這家店!"為首的鴨舌帽男人厲聲喝道,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在地板上彙成一小灘水窪。他舉起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視頻,"都看看!視頻裡就是她見死不救!"
思雨還未來得及反應,老陳已經一個箭步擋在她麵前。老人平日裡溫和的眼睛此刻銳利如鷹:"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是被人惡意剪輯的視頻!"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常年修理自行車的手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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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舌帽男人被這氣勢震得後退了半步,但很快又梗著脖子:"放屁!我表弟的便利店全淹了,你們倒好,還有閒心喝茶!"他手指幾乎要戳到思雨臉上,唾沫星子混著雨水飛濺。
思雨注意到那位母親驚恐地將孩子摟得更緊,嬰兒的哭聲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顯得格外刺耳。她深吸一口氣,繞過老陳站到男人麵前:"第一,"她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那段視頻是偽造的;第二,"她指了指角落裡的母子,"我們現在正在救人;第三——"她突然抬高聲調,指向門外,"要鬨事請出去,彆嚇著孩子。"
整個酒館霎時安靜下來,隻剩下抽水泵低沉的嗡鳴。鴨舌帽男人臉上的橫肉抽動了幾下,正要發作,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陳老三!又在惹事?"
社區王主任帶著兩個民警大步走進來,雨衣上的水珠簌簌落下。他亮出手機:"防汛指揮部剛發通告,造謠傳謠要拘留!真正的監控視頻已經調出來了。"他銳利的目光掃過三個鬨事者,"轉發過五百的,一個都跑不掉。"
鴨舌帽男人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在民警的注視下,帶著同夥灰溜溜地退出了酒館。臨走前,他惡狠狠地瞪了思雨一眼,卻被老陳一個側身擋住。
王主任轉向思雨,語氣緩和下來:"非常時期,總有人唯恐天下不亂。"他看了眼角落裡的母子,"需要幫忙嗎?社區有應急車輛。"
阿琳則通過自己的關係聯係上了一個醫生朋友,簡單的描述了孩子的情況後,話筒那邊直說了幾個字,“好的知道了,十分鐘到。”
知道孩子的事情有了更好的解決方案,思雨長舒一口氣,剛想說話,懷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朱熙晨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畫麵裡她和丁子涵、於海都穿著雨衣,背後是輛裝滿物資的麵包車。"
思雨!我們帶了吃的和毛毯,十分鐘到!老周說地下室進水了,我們還借了抽水泵!"
看著屏幕上熟悉的麵孔,思雨突然鼻子一酸。她轉頭望向窗外,暴雨依舊肆虐,但隱約可見巷口有車燈閃爍,像黑暗中的希望之光。
此時阿琳示意思雨去接一下,醫生朋友過來接小朋友去醫院了!
“醫生來了,小朋友有救了!”思雨聽到這個好消息,簡直驚喜萬分。
老陳拍了拍她的肩膀,遞來一條乾毛巾:"去接他們吧,這兒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