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
村委會前的空地上擠滿了人。
林野坐在二和身邊。
看著下麵一張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王嬸嗑著瓜子。
李叔抱著孫子。
二舅拄著鋤頭...
“安靜！”
“都安靜！”
二和拍著掉漆的木桌聲音嘶啞。
“今天讓大學生給咱們講講合作社！”
林野接過話筒時手心全是汗，他清了清嗓子。
“經濟合作社就是把大家的土地連成片。”
“按畝數算股份。”
“種什麼統一決定。”
“賺了錢按股分紅...”
話音剛落底下就炸開了鍋。
“賠了咋整？”
王嬸吐出瓜子皮。
“大家一起賠。”
林野實話實說，二舅立刻跳起來。
“不能保證賺錢誰乾？”
“我種了一輩子地...”
“就是！”
“瞎折騰！”
幾個老人跟著嚷嚷。
有人直接扛起板凳走了。
二和急得要攔，林野卻拉住他。
“讓他們走。”
會場很快空了一半。
林野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
突然發現角落裡坐著七八個年輕人——有剛退伍的小張。
在縣城打過工的小芳。
還有幾個返鄉青年。
他們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樣。
裡麵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還有人要聽嗎？”
林野問道，聲音有些發顫。
小芳突然站起來，馬尾辮一甩。
“我想入股！”
“在抖音上看過你說的那種智慧農場！”
“算我一個！”
小張也舉起手。
“當兵時見過部隊農場。”
“那才叫種地！”
林野鼻子突然一酸。
他數了數，不多不少八個人——正好是青龍村全部受過高中以上教育的年輕人。
散會後，林野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會場。
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就像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二和走過來遞給他一支煙。
“彆灰心。”
“老一輩都這樣。”
“我知道。”
林野接過煙卻沒有點燃。
“但改變總要有人開頭。”
月光升起時。
林野站在村口的古槐下望著遠處零星的燈火。
他知道這場變革就像春耕時的第一場雨。
雖然來得艱難，但終將滋潤這片土地。
林建國早就料到村民大會會是這個結果。
他的臉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他站在人群的外圍。
目光深邃地看著那些扛著鋤頭、罵罵咧咧離開的村民。
他們的背影在夕陽下拉長顯得格外落寞。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背著手轉身往家走去腳步沉重。
甚至不忍心多看林野一眼。
他知道這個年輕的侄子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二和村長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他一把拉住林野的胳膊眼中滿是焦急。
“你咋不攔著他們？”
“再勸勸啊！”
“咱們村子的未來可不能就這麼毀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顯然對村民們的反應感到十分失望。
林野輕輕搖了搖頭。
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絲無奈。
他深知觀念的轉變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對於那些固守傳統、不願接受新事物的村民們來說。
說再多都是徒勞。
“二和叔”
他緩緩開口。
“觀念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