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裡,夜幽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第一次出現的急促:“彆碰它!那不是‘始源之心’——是‘歸墟之種’!一旦刺破,整個遺忘之域都會坍縮成奇點,你我皆亡!”聲音未落,浪潮已凝成實體——
一條由純粹黑暗組成的巨龍,鱗片皆為人麵:白長夜自己的臉、月影的臉、夜幽的臉……億萬張麵孔同時張口,發出無聲哀嚎。鎖鏈驟然收緊,符文灼進骨髓。
白長夜右臂瞬間失去知覺,量劍險些脫手。
黑暗巨龍趁隙撲下,龍吻裂至耳根,一口將他吞沒。……沒有疼痛。
隻有失重。
仿佛回到最初的量子之海,意識漂浮在無序的0與1之間。忽然,一點微光在極遠亮起。
光裡,有人背對他而立,銀發垂落,肩背處赫然是與自己右臂相同的鎖鏈,卻泛著淡金。那人回首,麵容模糊,聲音卻與白長夜一模一樣:“想要真正的鑰匙,就回頭。
刺破虛妄者,終將麵對自己。”
白長夜垂眸,看見自己左手正握著一柄斷刃——
劍身隻剩寸許,斷麵處滴落深紅,像始源之心的顏色。他握緊斷刃,轉身,向黑暗中唯一的光走去。
每走一步,鎖鏈便從右臂剝落一環,化作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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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步時,灰燼在他身後凝成新的門:門框由鎖鏈纏繞,門心嵌著一輪極小、極亮的紅日。門後,傳來心跳聲。
這一次,不是晶體,而是他自己的。
灰燼凝成的門在身後緩緩關閉,鎖鏈“哢嗒”一聲咬合,像替這段旅程落下最後一枚齒鍵。
門內沒有宮殿,也沒有碎片,隻有一條極窄的甬道,壁麵由半透明的黑曜砌成,裡麵浮動著與他右臂曾浮現過的一樣的銀白符文。
符文規律地明滅,像心跳,卻與他自己的心跳並不同步——每一次亮起,都慢上半拍,仿佛故意提醒:你仍被“外物”寄居。甬道儘頭,是一麵鏡子。
鏡框由同一把斷刃的碎片拚成,斷麵仍滴著深紅。鏡麵卻空無一物,連倒影都不給他。白長夜抬起左手,斷刃的殘血沿著指縫淌落。
血珠觸及地麵,“嗒”一聲脆響,鏡麵終於起了波紋——卻沒有映出他的臉,而是映出那座倒立的灰色宮殿,以及宮殿門前懸浮的“始源之心”。
隻是此刻的晶體不再透明,裡麵那縷深紅已膨脹成一隻閉合的眼。
眼瞼微顫,像隨時會睜開。鏡中畫麵驟然拉近,巨眼睜開一線。
黑曜甬道隨之震顫,壁內符文瘋狂加速,像被灌注了過量電流。劇痛順著手臂舊傷爬回,白長夜卻隻是抬手,以斷刃在掌心一劃。血線濺落鏡麵。
鏡麵發出嬰兒般尖銳的啼哭,與先前那道撲空的影子如出一轍。哭聲裡,鏡麵碎裂成無數細小菱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門”:
——有夜幽立在祭壇上,將“歸墟之種”嵌入凹槽;
——有月影的銀發被鎖鏈貫入脊背,被迫成為新的“鎖孔”;
——還有他自己,右臂被整條鎖鏈替換,劍鋒指向一個尚未出生、卻已啼哭的嬰兒。白長夜隻看了一眼,便抬手將那些菱片儘數掃落。
碎片落地的瞬間,甬道左右壁麵同時翻開,露出其後隱藏的“心室”。心室中央,懸著一枚真正的心臟——拳頭大小,表麵包裹著與他掌心相同的血紋。
心臟每一次搏動,都伴有一聲清脆的“哢噠”,像鑰匙在鎖孔裡轉動一格。
心室地麵,則是一副巨大的棋盤,由光與暗的格子交替鋪就。棋盤上已落子寥寥:黑子,是他曾斬斷的鎖鏈;白子,是月影碎裂後的光點。
棋盤邊緣,一柄完整的量劍靜靜插在地上——劍身光潔,沒有符文,也沒有腐蝕痕跡,仿佛從未經曆過沼澤與碎片。棋盤對麵,坐著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隻是那人右臂完好,左臂卻齊肩而斷,斷口處滴落深紅。
“下一局?”那人開口,聲音是白長夜自己的,卻帶著他從未有過的疲憊,“贏了我,心臟歸你;輸了,你留下做新的‘鏽’。”白長夜沒有坐。
他抬起仍滴血的左手,將斷刃拋向棋盤。
斷刃在空中旋轉,落下時恰好貫穿棋盤中心——光暗格子同時碎裂,黑白棋子被震得四散。
那人微微挑眉:“棋盤毀了,規則也毀了。你想怎麼玩?”
“規則本就不是用來遵守的。”白長夜一步上前,拔起那柄完整量劍。
劍入手的一瞬,心室穹頂驟亮,浮現一行流動的光字:
「以心為匙,以劍為契;既破虛妄,亦斬自身。」光字熄滅,心臟表麵的血紋同時亮起,像回應他的動作。
對麵那人卻笑起來,笑得肩膀微顫:“原來如此——你不是來取‘始源之心’,你是來毀掉它。”
“錯了。”白長夜抬劍,劍尖對準的卻不是心臟,而是自己右臂——那條曾被銀白鎖鏈烙印的舊傷。
“我是來確認,它到底是我的一部分,還是寄生在我身上的‘門’。”劍落。
血光與銀光同時迸濺。右臂齊肘而斷,卻在離體的瞬間化作無數光符,被心室穹頂吸收。
對麵那人的身體同步龜裂,像一麵被擊碎的鏡像。
碎裂聲中,心臟的搏動驟然停止,整間心室開始坍縮。坍縮的黑暗裡,隻剩白長夜的聲音:
“如果‘門’必須用血來開,那就用我的;如果‘鑰匙’必須被折斷,那就斷我的。”黑暗收攏成一點,又在下一瞬炸開。
沒有巨響,隻有寂靜。寂靜中,他聽見真正的心跳——
來自胸腔左側,平穩,自由,不再與任何符文同頻。……再睜眼時,他站在一片純白之上。
腳下是乾涸的沼澤底,頭頂是澄澈無霧的天。
遠處,夜幽背對他,麵前是那座祭壇。祭壇凹槽裡,空無一物。夜幽似有所感,回頭,目光落在他仍在滲血的右臂斷口,輕聲道:“看來你找到了第三種解法。”
白長夜抬起僅存的左手,虛握。
掌心裡,一縷深紅緩緩凝結——不是晶體,不是巨眼,而是一滴真實的血,鮮紅,溫熱。
“不。”他答,“我隻是把鎖孔和鑰匙一起熔了。”
夜幽沉默片刻,忽而微笑:“那麼,新的門在哪裡?”
白長夜將那滴血按向自己的胸口。血珠觸及衣襟,瞬間滲入,留下一點極小的、極亮的紅印。
“在這裡。”他說,“以後想開,得先問它答不答應。”風從純白的地平線吹來,帶著久違的植物清香。
白長夜轉身,背影在光裡拉得很長,而他的斷臂也在夜幽眨眼的瞬間恢複如初。
夜幽沒有追,隻是目送他遠去,直到那道背影與天地融為一體。而在無人可見的虛空裡,一粒銀白色的“鏽”悄然剝落,墜入純白,化為塵埃。
塵埃之上,一行極淡的字跡一閃而逝:「第零條規則——若執劍者先斬自己,則門永閉,鑰永斷,鏽永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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