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北辰家的回廊卻像被誰踩斷的琴弦,在沉默裡發出細微的裂響。
“對了,你對溫蒂的印象怎麼樣?”北辰芽衣突然對白長夜問道。
白長夜垂眸,指腹摩挲著掌心那枚淡粉色的疤,像摩挲一朵未綻的花苞。
“她……像風。”少年聲音低而穩,“來去無聲,卻能在一瞬間改變天地顏色。可風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她臨走時,連回頭都沒有。”
芽衣輕笑了一聲,笑意卻像冰麵裂開細紋,冷而脆:“風之詔刀本就該如此。你若指望她回頭,不如指望雪原開花。”
朱漆門扉被風掀開的刹那,一股比雪更冷的氣息灌入回廊。芽衣的刀鐔在鞘內發出一聲短促的鳴響,像被冰刃劃過。她回頭,看見廊下立著一道瘦長的影子——那人披著一件極舊的黑色羽織,羽織下擺被雪水濡濕,卻未沾半點霜白。
“北辰家今夜真是熱鬨。”那人開口,聲音像鏽鐵刮過瓷麵,“先是風之詔刀,再是……我。”
“大哥。”芽衣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縫,像冰層下湧動的暗流,“你還知道回來,事情辦完了?”
他隻是抬手,將兜帽向後掠去。雪光映出一張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眉骨淩厲,唇色卻淡得像被水洗過的墨。最刺目的是他右眼角下那道新添的疤——自顴骨斜劈至鬢角,血痂未褪,像一截斷裂的朱筆,突兀地落在雪宣之上。
“白長夜也在啊,不過你的氣息比以前弱了一分,嗯,要我說,其實你的選擇也不值得。”北辰寂調侃道。
雪無聲地落著,將北辰本家朱漆門外的石階覆成一條冷冽的刀脊。北風卷過回廊,吹動廊下那襲黑羽織的下擺,像掀起一截夜色。
北辰寂抬手拂去肩上的雪,指尖碰到那道新疤時微微一頓,像碰到一截尚未愈合的骨刺。他抬眼,目光掠過白長夜,落在芽衣臉上。
“我回來,不是來聽訓的。”他聲音低啞,卻帶著雪夜裡特有的鋒利,“莫洛克沒死,你們該知道。”
芽衣的指尖搭在刀鐔上,雷光在鞘中低鳴,像被凍住的獸。“我們當然知道。”她聲音冷得像冰麵裂開的細紋,“但你現在才回來,是算準了他不會立刻反撲,還是算準了我們會先替你收拾殘局?”
北辰寂沒答,隻是抬步跨過門檻。雪在他靴底碎成細小的晶屑,像被踩碎的星子。他走過白長夜身邊時,忽然停住,側頭看他。
“你把命運交出去了。”不是疑問,是陳述。
白長夜垂著眼,指腹摩挲掌心那枚淡粉色的疤,像在摩挲一朵未綻的花苞。“嗯。”他輕聲應,“換五條命,劃算。”
“愚蠢。”北辰寂嗤笑,聲音卻輕得像雪落無聲,“你明明知道他要的就是權能,他們五個的命,他根本不在乎。”
“說夠了沒有?”她嗓音低啞,像刀鋒刮過冰麵,“若回來隻是為了罵人,你現在就可以滾。”
北辰寂抬眼,雪光映出他右眼角那道新疤,血色未褪,像一道裂開的朱砂。
“我不是來吵架。”他聲音忽然輕下來,像雪落進井底,“本來就是家,回來還不行嗎?而且我也隻是給他一點提醒而已。”
雪聲壓得很低,像一柄鈍刀在骨縫間來回磨。北辰寂的嗓音落下後,回廊裡隻剩下風掀動羽織的獵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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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衣沒有回頭,刀鐔卻在鞘內發出一聲極輕的“噌”——像冰層被月光劃開一道白線。她抬手,按住刀柄,聲音卻比方才更靜:“你若真想回家,就先把外頭的雪掃乾淨。北辰家不留腳印帶血的人。”
北辰寂低笑一聲,笑聲短促,像寒鴉掠過枯枝。他抬手,指尖在空氣裡一撚——雪粒竟自石階上飛起,凝成一柄薄如蟬翼的冰帚,簌簌落地。冰帚無人執柄,卻自行貼著石階來回,掃得雪屑紛飛,像一場小型的風雪暴。
雪屑在冰帚下翻飛,像被撕碎的月光。北辰寂站在廊下,黑羽織的下擺被風掀起,露出腰間一截暗紅的刀柄——那顏色深得像凝固的血,與雪光格格不入。
“掃乾淨了。”他抬手,冰帚碎成齏粉,簌簌落回石階,像一場無聲的葬禮,“現在我可以進門了嗎?”
芽衣的刀鐔在鞘內發出一聲極輕的“叮”,像冰層下墜落的星子。她側身,讓出半步:“進門可以,進心不行。”
北辰寂低笑,笑聲像雪夜裡擦過刀鋒的風。他抬步跨過門檻,卻在與白長夜擦肩時再次停住。少年的指尖仍摩挲著那枚淡粉色的疤,像摩挲一朵永不會開的花。
“你怕嗎?”北辰寂忽然問。
白長夜抬眼,瞳孔裡映著廊外飄雪,像兩粒被凍住的鬆脂。“怕什麼?”
“怕她真的不回頭。”北辰寂的聲音輕得像雪落無聲,“風之詔刀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但——”他頓了頓,右眼角的疤在雪光下愈發刺眼,“但風也會迷路。”
白長夜沒有回答,隻是垂下眼,掌心那枚疤忽然燙得像烙鐵。他想起溫蒂消散時,荒原儘頭那一縷青風,想起她臨走時連回頭都沒有——可風真的不會回頭嗎?還是隻是……從未有人值得她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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