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晟從上方劃過,帶著蕭褀從上而下,金毒薔借勢推出,直刺寧鸞的胸膛。
寧鸞此時很是難受,手中結印已然完成,但天雷之劫的施展需要蓄勢的時間,金色的寒芒已近在眼前,身在半空,避無可避。寧鸞渾身冷汗,寒毛聳立,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在半空中極力扭動著身子,避開了要害,帶著穿透意誌的槍尖刺破風紋甲的屏障,刺進寧鸞的右肩。
寧鸞右手一直捏著的手決鬆開,沒了禦風術的支撐,他的身子快速向下跌落,也借此拉開了與蕭褀的距離。
張晟托著蕭褀在空中兜過一圈,看著寧鸞下降,再次振翅追去。
張晟和蕭褀穩穩追著寧鸞而去,始終保持著一個很近的距離,如此距離蕭褀也能看清寧鸞臉上痛苦的神色和他手裡的動作。寧鸞右肩上一個血洞,左手捂住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右手則又重新捏出一個手訣,又是禦風術,不過不似之前那般愜意,連指端都在微微戰栗,這個勉強維持的手訣因而隻能稍稍給他減速,緩衝他下落的衝勢。這般模樣的他,想來很難再施展那強力的法術。
蕭褀感覺到張晟鼓動雙翼,靠近寧鸞,忽然側頭說道:“慢些。”
“什麼?”張晟不解其意。
“讓他落到地上。”蕭褀沒頭沒尾地說道,張晟雖很是疑惑,但還是乖乖照辦,兩人與寧鸞的距離維持在一個適中的距離,目送著寧鸞落下去。
寧鸞很快已降至地麵,卻是背部著地,雖他用禦風訣減了些速,不至於摔死,但猛然的撞擊也讓他胸口一悶,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近乎暈厥。
寧鸞掙紮著,幾乎是用儘全身的氣力,翻身站起,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已有十多年沒有遇到過如此狼狽的情形,此時恥辱感和憤怒充斥著他整個胸腔,壓得他喘不過氣。周圍都是猛虎寨的人,隻是駭於他剛剛的威勢,一時隻敢舉著明晃晃的刀槍,卻不敢上前。
張晟和蕭褀懸停在半空中,關注著下邊的舉動。眼睛敏銳的張晟注意到寧鸞顫抖的雙手努力地在胸前相握,是要結印的意思。他連忙警惕道:“蕭兄弟,他要結印,若讓他完成,這等局麵可困不住他,快去了結了他吧?”
“不急。”蕭褀卻始終眯著眼,看著人群的動向。他嘴角輕輕上揚,等的人終於到了。
夜幕之中,有一人撥開層層人牆,提刀而來。
寧鸞如同末路的困獸,發出一聲怒吼,手中結印,卻就是他的大殺器,天雷之劫。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尋常的法術隻是小打小鬨,不過多殺幾個人,卻也殺不儘這重重疊疊的人牆,隻有天雷之劫,隻要重新召喚出九天之雷,便所向披靡,不論是升空跑路還是大開殺戒,都不在話下。
因此即便施展和蓄勢的時間很長,他也不得不堵這一把。
但不過一兩次吐息的時間,已有一陣疾風襲來。寧鸞咬牙忍痛,急挪腳步,感受著刀刃上的寒光從臉前劃過,疾風刮得臉上生疼。
秦行虎一手握住長刀刀杆,小臂肌肉猛然發力,竟將還飛在半空中的長刀硬生生拉了回來,長長的刀杆以腰部為軸,轉過一個角度,再砸向寧鸞。寧鸞驚慌失措之下,索性腳下一滑,整個人跌落在地上,手中的法訣卻絲毫不亂,將將躲過秦行虎的刀鋒。除了他自己,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有一個刹那,他指尖閃動出藍色的電弧。
秦行虎感受著熱血在血管內激蕩,他已經許久沒有產生過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心臟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來。他隻有一隻手持刀,因而顯得有些笨拙,讓寧鸞連續躲開兩招,但招招威勢駭人,不減當年。寧鸞已經倒在地上,避無可避,秦行虎興奮地舉到過頭頂,切西瓜一般奮力劈砍而下。
就在刀鋒即將落在寧鸞肩上的瞬間,寧鸞周身雷光暴漲,九天之上,仿佛響應他一般,電光劃破夜空,短暫地將一切照亮。也正是這個瞬間,光束從天而落,有如平地驚雷,仿佛臍帶,將寧鸞與天空連接起來。而秦行虎,卻剛好擋在這道光束之上。
雷光穿透了秦行虎的胸膛,燒得焦黑的肌膚內臟和血漿、摻雜在一起,頃刻間流出,砸在寧鸞身上。但寧鸞在最後一刻也未能自救,秦行虎的長刀即便不用他揮動,如此重量跌落下來,刀刃橫著沒入了寧鸞的肩胛。剛剛聚起的電光頃刻間散去。
猛虎寨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一時間簇擁而上,扶著秦行虎,隻是他眼中的生機正快速逝去。他被扶著躺下時,目光掃到了半空中的蕭褀。不知為何,如此遠的距離,遠到他隻能看見模糊的人影,蕭褀卻總覺得那個男人在笑。
張晟快速地帶著蕭褀落地,一把搶過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寧鸞。有猛虎寨的人注意到他們,叫喊著,想引起同伴們的警覺。秦行虎忽然呼喝一聲,他努力地張嘴,似乎在說什麼,隻是他口中已滿是鮮血,沒人能聽清他的呢喃。
但他這一喊,卻將周邊所有猛虎寨的人的注意力短暫地吸引過去,沒人再關心從天而降的怪人,反正情況眼下似乎也不會更糟了。蕭褀看著那雙逐漸暗淡的眸子,微微頷首,手中抱著寧鸞,而後隨著張晟一飛而起,消失不見。
……
顧幽體內落霞訣運轉,內力流轉全身,又湧向右掌,將眼前一人拍飛,迅速環顧了四周。他已萌生退意。